是的,到妇联工作近半个月,程蔓一直没能休息。
而且妇联跟国营饭店这种单位不同,后者休息可以随便调,攒到一起休也行,妇联没有补休这一说,但能算加班工资。
程蔓到妇联后,工资涨到了二十七块五,八月份多上了两天班,吴舜玉说会帮她们申请奖励,月底她的工资很有希望突破三十。
程蔓在国营饭店工作三年,工资是雷打不动的二十六,只有请假扣的,没有加班多给,工资乍然突破三十,光想想她就忍不住激动。
什么?
月底才发工资,现在时间还早?
她才不管,爽过这一波再说,到月底发工资说不定还能再高兴一次。
申请奖励这件事,吴舜玉是昨天告诉程蔓她们的,所以晚上她兴奋的有点睡不着,又想着今天不上班没定闹钟,上午不出意外地起晚了。
陆平洲敲门时,程蔓正在浴室刷牙,听到声音边刷边走过去,开门后夫妻俩一个头发凌乱,一个胡子拉碴,相互都看呆了。
半秒过后,程蔓慌忙捂住嘴巴,转身匆匆走进浴室。
陆平洲在怔愣过后,以手抵唇轻笑两声,又想起来自己现在的模样也不太好,便敛起笑容进屋。
因为背包里装的都是脏衣服,他身上穿的也没多干净,臭汗连着灰尘,就没进房间,而是随手将背包放在凳子上,自己也坐在了旁边。
半个月没回,家里变化不大,非要说的话,可能是卫生状况没他在的时候好。
但这不能怪程蔓,她最近忙啊,有时间收拾自己就不错了,哪有功夫搞卫生?
陆平洲打量屋子时,程蔓迅速刷牙洗脸,再用手抓抓头发,差不多顺了用皮筋捆好才走出去问:“你什么时候到的?吃早饭了吗?”
“七八点钟到的,回军营后去了趟司令部汇报工作,然后就回来了……”陆平洲说完行程,回答说,“早上吃了两块饼干。”
“饼干哪能填饱肚子……”程蔓皱眉说,“我煮点面条吧,你去洗个澡?”问完想起来,“你带回来的有干净衣服吗?”
“没有。”陆平洲摇头,震区饮用水都不够,哪有水洗衣服。
程蔓闻言脚步一拐,进主卧找了身衣服,直接拿到浴室放好,说道:“那你先洗澡?”
“成。”陆平洲应下,起身走进浴室。
平时陆平洲洗澡总是很快,连头带澡都能在十分钟内搞定,但他好几天没洗澡,现在又是夏天,他自己都觉得身上一股味道,所以洗得比平时久。
洗头洗澡后还要刮胡子,算下来他在浴室里待了快三十分钟,出来时程蔓煮的面都快坨了。
本来他还打算洗衣服,程蔓看到连忙说:“衣服先别洗了,赶紧吃面吧,再不吃要冷了。”
陆平洲顿时改变主意,大步走到客厅,坐到饭桌前端起面条就吸溜起来。
饼干确实不顶饱,没东西吃的时候还能扛,端起碗就受不了了,他吃得有点急,不过吃香不难看,也不吧唧嘴。
一碗面条下肚,陆平洲才觉得舒服了点,抬头见程蔓盯着自己看,动作不由顿住:“你怎么盯着我看?”
“半个月眉间,我盯着你多看一会怎么了?”程蔓笑着问,下巴冲他手里的碗点了点,“再盛一碗?”
“我差不多了。”
程蔓信他个鬼,两人又不是第一天认识,他什么饭量难道她能不清楚?伸手接过碗,去厨房又盛了碗面条,端出来时说:“锅里还有点,都吃完,不许浪费啊。”
这会陆平洲不说自己饱了,伸手接过碗道:“行。”
两碗半面条下肚,陆平洲表情终于舒缓,他是真的吃饱了。
但吃饱喝足的他没有去干活,而是跟程蔓一起坐在沙发上聊过去半个月的经历。
他没有过多渲染自己做的事,甚至轻轻带过了这些,将重点放在自己的所见所闻上。
他从小随父亲驻守西南,五十年代到六十年代初,西南并不太平,匪患盘踞山林,他父亲常常需要带兵剿匪。
后来又上了军校,驾驶战机跟敌人对上过。
他虽年轻,但经历过战争,见识过伤亡,但这次参与救援过程中见到的生离死别,远超他过去二十多年见到的。
说到难受处,陆平洲这从不掉泪的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
程蔓听着,将他抱进怀里,轻轻摸着他的头发,安慰说道:“都会过去的,都会变好的。”
这话虽然苍白,但此时此刻,她也说不出更有力的话来安慰他。
……
上午陆平洲睡了一觉,他实在太累了。
过去半个月的时间里,他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一是没有太多时间,总是匆匆眯一会,又被人匆匆叫醒,二是闭上眼睛脑海里总想到震后的场景,很难产生睡意。
回到家,闻着房间里程蔓的气息,这种情况稍有缓解,他也终于能合上眼睛。
因为程蔓起得晚,到肉站时什么都没有了,菜站青菜也基本清空,中午他们没做饭,去食堂吃的。
因为救援军人的回归,家属院里今天气氛很好,食堂比平时更热闹,大家说话的声音也更大。
看到他们夫妻过来,那些军嫂纷纷笑着打招呼,程蔓脸上也带着笑,说话语气十分熟络。
陆平洲看在眼中,打完饭坐下后问出跟王秋梅类似的问题:“我离开的这段时间,你跟大家相处的不错?”
上午是陆平洲说这段时间的经历,到这会讲述者就成了程蔓:“你走那天我中午来食堂吃饭的时候碰到吴主任,她知道我国营饭店那边离职了,就让我提前到妇联上班……”
程蔓也没有夸张自己的作为,只尽量用平实的语气叙述了自己这段时间做的事,然后说道:“可能是打照面多了,大家就熟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