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哪有吃不完的……”王秋梅觉得她闺女在说傻话,“你们现在算人数是四桌,到明天吃饭的时候,来的人肯定比四桌多,卡着四桌去准备菜,很有可能不够吃。真发生这种事,大家吃得不痛快也就算了,保不齐还会在背后嘀咕你们小气。办酒就是这样的,宁可多准备,不能备少了让人笑。”
虽然程蔓成长过程中,家里办过几次酒,但她没操持过,还真不懂这些,扭头去看陆平洲问:“咱们结婚那会,你备了几桌酒席?”
陆平洲说道:“我多准备了两桌。”
但他那时候多准备两桌,不是因为跟王秋梅现在想到了一处去,而是怕程家跟去的宾客多。不过那次程家就跟去了几个人,所以酒席结束后剩了不少菜。
程蔓思索着说道:“那明天早上多买点菜,备五桌?”
陆平洲点头:“行。”
定下桌数,几人又对了下菜品,这个没什么问题。
虽然改开后大家日子好过不少,很多物资不再那么紧缺,但没有关系渠道,鸡鸭鱼肉还是得用票买。
因此,这时候办酒的席面要求没比前几年高多少,像满月酒,一桌能有四道荤菜就够体面了。他们备的这些菜,鸡鸭鱼肉就有四道,再加上大骨头汤和猪下水,席面不比新人结婚差。
商量好明天的事后,几人就各自回房休息了。
……
因为要去买猪肉猪下水,隔天陆平洲天没亮就起来了,洗漱过后六点就出了门。
冬季天亮得晚,六点天空还有淡淡的蓝色,不过等陆平洲走到肉站,颜色就淡成了鱼肚白。
这时候娱乐活动少,早睡早起是常态,陆平洲到肉站时门还没开,前面却已经有几个老太太在等着了。
看到他一个大老爷们过来,老太太们都挺惊讶,有个人打听起来,话里的意思以为他是哪个单位的厨子。
陆平洲本来是不打算解释的,他没有把个人情况说给陌生人听的习惯。
但其中有个老太太见他长得器宇轩昂,又想着厨师是好工作,工资高不说,还吃喝不愁,便旁敲侧击问他多大了,老家哪里的,娶没娶媳妇。
陆平洲听后哭笑不得,也顾不上认不认识了,回答道:“我三十一了,结婚快四年,媳妇刚生了闺女,今天这么早来肉站,是因为闺女要办满月酒。”
打听陆平洲个人情况的老太太闻言,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你真有三十了?看着不像啊。”
心里还是不死心,觉得他在诓自己。
陆平洲被怀疑了也不生气,问道:“您觉得我今年多少岁?”
“你这长相……”老太太猜测着说,“最多二十五六吧。”
陆平洲惋惜道:“可惜我媳妇还没出月子,不然我肯定把她拉过来跟您碰一面,省得她总拿我年龄说事。”
听他这么说,老太太信了他已婚的事,一脸失望地问:“你还真结婚了啊?”
“我骗您做什么。”陆平洲说道。
老太太叹气,没一会又问:“那你家里有兄弟吗?”
“有。”
老太太眼睛一亮:“你兄弟多大了?”
“十二。”
老太太一口气梗在胸口:“你三十一,你弟弟十二?”
陆平洲说道:“我们兄弟俩年龄差得比较大。”
老太太心想何止是差得比较大,你年轻时候要是努努力,都能生出你弟弟了。但这话也就在心里打个转,没说出口。
打听清楚陆平洲的情况,老太太对他也彻底失去了兴趣,专心排队去了。
六点半,肉站准时开门。
排队的老太太们蜂拥挤进去,陆平洲虽然没有往前挤,但步子一点都不慢,牢牢占据着她们后面的位置,很快站到肉站工作人员面前。
他来得早,猪身上要票的不要票的部位都有不少,陆平洲没含糊,先拿出几张肉票,买上四斤五花肉,再来五根猪大骨、八斤猪大肠还有四斤猪血。
虽然猪身上都是好东西,但常来买菜的人,除了过年前那段时间,平时真没见过几个这么大手笔的。
尤其是最近年刚过完,各家都有腊肉腊鱼,油水充足,来买肉基本都是三两半斤,见他买这么多,不免打听起来。
等知道他是媳妇刚生了孩子,今天办酒,大家就明白过来了,虽然互相不认识,但也乐意向他道喜。
陆平洲听后挨个道谢,出肉站时脸上仍挂着笑。
买完肉,他又去补充了些青菜,完了大包小包地提着往回走。
出了菜市场,沿着区内主干道,也就是石牌路走上四五分钟,陆平洲往左拐进通往临江大学的小道。
这条路上挺热闹,两边都是摆摊卖早饭的,王芳来之前,程蔓和陆平洲常在这里买早饭。
陆平洲拐到这条路,碰到的熟人就多了起来,大家都知道他家今天要办酒,见他提着提着那么多肉和菜并不惊讶,都和肉站里那些陌生人一样,笑着向他道喜。
别人恭喜他,他自然要停下来感谢对方,于是短短五十米的路走了四五分钟。
到家时王芳已经开始忙活,看到他提着肉进厨房,问:“陆同志,早饭煮面条你看成吗?”
“行,多煎两个蛋。”陆平洲将买回来的肉放到台面上,每一样买了多少都说了,然后道,“吃完饭你看着把这些处理了。”
王芳应声,起锅烧油准备煎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