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季尧作为北境的君主,比她的太子哥哥还忙。
平日军事政务繁忙,季尧在府邸和城外的军营之间来回奔波,晚上或是宿在书房、或是军营,就是从没进过她的主屋。
偶尔他出门巡查,一走就是月余。
因此,他们相处的时间并不多,她也还算轻松自在,日子浑浑噩噩地过着。
直到有一晚,不知是什么原因,季尧出门巡查了半月,夜里突然跑回府。
本来她已经在主屋里歇下,但是姜妈妈执意请她去书房看看,说大都督在书房里坐了好几个时辰,一动也不动,瞧着不太对劲。
她没办法,想着自己毕竟是他的妻子,他待自己也算宽和纵容,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以往为了避嫌,她从不进他的书房。
刚一进门,她就被门口的花瓶绊了一脚。
书案上的东西被扔了满地,到处都是散落的折子和文书,乱糟糟的,没个落脚的地方。
一抬头,季尧正坐在书案上,双眼通红盯着地面。
他手里握着一柄画卷,隐约能瞧出是幅画像,像是放了些年头,纸张都已经发黄。
她从没见过他这副样子,心里有些忐忑,再加上她不太会安慰人,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在门口站了半天,没憋出来一句话。
想了又想,她还是走过去,学着他的模样,一同坐上了书案。
屋里没人说话,他们静悄悄地坐着,窗边蜡烛的灯花爆了一个又一个,夜色渐渐深沉,月亮也爬上了树梢。
不知过去多久,她打了一个哈欠,身边的男人终于有所动作。
她看见男人从书案上下来,画像被放在桌上,他拉起她的手腕,一言不发地回了主屋。
她心里忐忑不安,直到看着男人和衣躺在自己身边,才终于松了口气。
那晚的季尧很是奇怪,这男人难得和自己睡在同一张床上,她却觉得那晚的他几乎没怎么睡。
第二日一大早,季尧突然说要和她一起去灵隐寺。
他说,二人成婚已久,还差一项礼仪未毕——
合婚庚帖。
丧夫
二人来到灵隐寺,写下了那封合婚庚帖。
从那之后,季尧虽然嘴上不说,但确实真的如他所言,对她十分关切,待她极好。
而她被困在宫中十年,看了太多后宫妃嫔因情生恨,深知“情”这东西不能随意去碰。
所以,她一直守着心里的那条线,不敢越界。
直到遇见了季尧。
看着他一颗炙热的心,坦诚地放在自己面前时,她还是被这份灼热烫了一下。
每当看见他那双黑眸落在自己身上,每当自己的手被他牵起,她还是不可抑制地心间微动。
于是她一遍一遍地告诉自己,再往前走一点吧,就一点而已,不会有事的。
直到那一年的春节,季尧突然提出来,问她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塞北看看?
她愣住了,任由男人粗糙的手指拨开被她咬紧的唇,季尧笑着看她:“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她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更记不起自己什么时候说过想去塞北的话,但是,这话确实不假。
她确实想去看看。
于是她点了头,看着自己的手被男人握住,被他搂进怀里。
“等春天到了,我们就去。”
她盯着季尧的侧脸,心里第一次燃起了一丝期待。
她从来没有这么期盼过春天,每日她趴在窗前的桌上,看着外面白茫茫的一片,数着日子期盼着。
对于季尧的好,她也开始尝试着回应。
她学着给他做衣服,亲自下厨为他煲汤,每晚都会站在府前的台阶上,等着他回家。
她会在他朝自己伸出手的时候,主动走到他怀里,看着他不太敢置信的脸,低声唤他的名字。
每当这个时候,季尧都会摸着她的头,告诉她日子很长,他们可以慢慢来。
日复一日,眼看着树枝发芽,暖风和煦,春天终于快到了。
然而,这一切蓦然间被打破了。
半个月前,一场大雪过后,传信的将士奔袭千里入府,带来了边境再次动乱的消息。
天下三国之中的西域,起兵攻打北境边境,几日间连破数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