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电划过天际后,眼前再度黑了下来,只剩下轰隆隆的雷声绵延不断。
她的身体不受控制猛地一抖,男人抬手将她搂入怀中,轻轻拍着她的背,低沉温和的嗓音一声声地宽慰着她颤抖的灵魂。
“没事了,沉璧,我在这里……不怕了。”
眼泪几乎瞬间夺眶而出,她伸手抱住男人宽厚的背。
他身上的衣服湿透了,像是在冷水中浸过的人,又像是冒雨而来的归途人。
一瞬间,她几乎不知道眼前的人究竟是真的,还是上一世归来的孤魂。
但都不重要了。
“季尧……”
“你别走了,好不好?我找了你好久,你别再走……”
她的声音颤抖如筛,抱着她的手蓦然一抖,继而又把她抱得更紧了些。
“我就在这,哪儿都不去……听话,睡吧。”
沉璧紧紧抱着他,依旧不肯放开手,恍惚间,脑海中又传来另一个声音。
“不是笑话你,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怕打雷。”
“没关系,这没什么丢人的。小时候,我有个妹妹也怕打雷,每次打雷都吓得直哭,倒是见惯了。”
“放心,以后打雷的时候,我应该都在你身边……听话,睡吧。”
之后的梦境渐渐趋于平和,视线里只剩下一片茫然的白色,好似被人抱入温暖的怀中,异常安稳平和。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光已经大亮。
阳光铺满了床榻,窗外的鸟儿叽叽喳喳叫个不停。
沉璧愣怔着坐在床上,看着空无一人的榻边,愣了许久的神。
直到融冰推门进来,端着洗漱的水盆走到榻边,沉璧才回过神。
“殿下,您看什么呢?”
沉璧的声音有些沙哑;“昨晚有人来过吗?”
融冰笑了:“您想什么呢?这院子都成铁笼了,连只鸟都飞不进来,怎么可能有人进来?”
“你昨晚一直在门口吗?”
融冰拿着打湿的帕子走过来:“是啊,昨晚下了一夜的雨,电闪雷鸣的,奴婢怕您害怕,就一直在屏风后面坐着。”
“不过……”
融冰看着榻边只剩下蜡炬的蜡烛,顿了一下:“这蜡烛半夜燃尽了,奴婢夜里眯了一会,醒来的时候见它灭了,但看您还睡得安稳,就没急着换新的。”
融冰将帕子递给沉璧:“奴婢一会儿给您买完西街的果子,就去换个新的。”
沉璧看着那摊蜡炬许久,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毕竟,这世上知道她害怕打雷的,除了李景成和融冰,就只有上一世的季尧了。
或许是他放心不下自己,来梦里看看她吧。
沉璧垂下眼眸,想起今日要发生的事,只能先按下心里的酸涩。
她故作无意地问道:“融冰,今日城里的人多吗?”
融冰听见一愣:“什么?”
“今日不是十月初一?往年这个时候,北境各州府的太守不是都会来云州汇报?今日城里应该很热闹吧……”
融冰正递给沉璧漱口的茶杯,听了这话,才知道沉璧问的是什么。
“殿下,您这几日在府里,不知道外面的事。”
融冰解释道:“今年大都督特意下令,把日子提前了,各州府的太守和家眷三日前就来了。这几日,他们汇报完各州府的事宜,今晚举办完宴席,明日就要走了。”
“哐当”一声,沉璧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呀,您没烫着吧?”
“……你说,今晚举办宴席?”
“是啊!”
融冰急忙给沉璧擦着沾湿的衣裙,又跑去找替换的衣服,也没来得及再说什么。
沉璧盯着地上的水渍,心中的疑惑渐渐蔓延开来。
为什么?
明明在记忆中,三日后才是举办宴席的日子,为何会突然提前?
她闭上眼睛,似乎梦中的场景再次出现。
各州府汇报的宴席上,季尧不知为何突然回府,结果在路上遇刺,受了刺客当胸一刀,被抬回府里的时候,人已经奄奄一息。
而那日,沉璧躲着没去宴席,半夜打开房门的时候,就看见季尧浑身是血,被人抬进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