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璧笑了:“为什么?”
她看见男人眉心微皱,酒杯抵在唇畔。
“我若是信命,就不会有今日。”
沉璧的笑容顿了下,确实如他所说,这男人从一无所有,一路打拼到如今的地位权势,着实不是光靠运气。
没有实力,又谈何运气。
沉璧专心想着事情,没看见季尧握着酒杯,靠在身后的椅背上,视线不自觉地落在她身上。
盯着她消瘦的侧脸,季尧心里有些不舒服。
不过三日没见,这人怎么就瘦了这么多,脸色也这么差,脂粉都盖不住的白。
他晃了晃杯里的酒水,一饮而尽,黝黑的眸子越发深沉。
看来,他的动作得再快些。
夜色渐深。
沉璧坐在上座,始终挺直着腰板,默默看着官员们一个接着一个前来敬酒。
推杯换盏间,季尧举着酒杯寒暄,脸色不红反白,黑眸也越来越深沉。
直到小厮撤下空掉的酒壶,沉璧才发现,这男人已经喝了三四壶酒了。
沉璧酒量不好,担心之后会有意外,一直滴酒未沾。
但是,看着下面又走来几个官员,季尧静静听他们说着,酒杯抵着薄唇,嘴角的笑似有似无,唇上几乎不见血色。
看见几人又举起酒杯,沉璧还是没忍住,起身夺下了季尧手里的酒杯。
顿时,几位官员都愣住了,就连季尧也抬头看她,沉璧微笑着,大方举起酒杯:“大都督醉了,这杯酒本宫代劳了,见谅。”
说完,沉璧一饮而尽,丝毫没有娇柔做作,动作干脆利落,倒是看呆了下面几位官员。
这几人面面相觑,连忙说道不敢,喝完酒就纷纷回了座位。
沉璧刚一坐下,手里的酒杯就被人拿走了。
她抬眸去看,季尧坐在她身边,声音有些沙哑:“你别喝酒。”
沉璧笑了下:“放心,我酒量还可以。”
听见这话,季尧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又想起来上次她一个人在房里喝酒。
她酒量是不错,喝得也痛快,十分洒脱,刚才喝酒的时候,好多人都在看她。
季尧想着,又朝她身边靠了靠,不动声色地将人藏在自己身后。
没事总出什么风头,在他面前喝酒就够了,还跑到这大庭广众之下。
一边想着,他心里怒气更甚,干脆召来侍从,把面前的酒杯连同酒壶都撤了下去,换成了茶水。
见小女人奇怪地看着自己,季尧一脸的坦荡荡:“你不是喜欢喝茶吗?”
沉璧看着那壶热气腾腾的茶,忍不住笑了一下,没再说话,也懒得揭穿这男人的心思。
下面歌舞声渐平,乐女捧着乐器上场,丝竹声悠扬悦耳。
沉璧拿起茶杯,目光扫过大厅,落在近处一个穿着云州官服的人身上,这人正眉开眼笑地拉着身旁的人喝酒。
好巧不巧,这个穿官服的人,沉璧认识。
云州太守,沈温。
上一世,她带着季尧的棺椁回府,到城门口时,就数这人哭得最大声。
进城之后,他又帮着自己操办出殡的事,红着两只眼睛劝自己节哀。
沉璧伸出手指,指着沈温身边的人,问季尧:“沈大人旁边的人是谁,怎么之前没见过?”
季尧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淡淡瞥了一眼。
那人腰间别着一把折扇,手里捧着酒杯,正被沈温拽着,和几位官员寒暄,脸色有些不情愿,完全没有沈温那般圆滑。
季尧收回目光,不轻不淡地道:“那是祁风,我请的客卿,平时帮着处理一些政务。”
沉璧听完,似笑非笑地道:“那大都督就不打算给人家个官职?好歹是帮你做事的,至少得封个司徒吧。”
听出来她话里有话,季尧看了她一眼,淡声解释道——
“他是东楚人。”
沉璧正喝着茶,听见这话手一顿,转头轻笑着问:“所以,大都督介意他是东楚人,才一直没有给他官职?”
就和她一样,因为身份不同,所以在他这里,就始终得不到信任?
“我不是这个意思。”
季尧简单解释了一句,看着外面的天色渐沉,忽然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