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被云朵遮蔽了,只剩下门口的灯火残影,隐隐绰绰地落在季尧的身上。
他眉眼里满是驱不散的愁绪,声音仿佛穿过十几年的光阴,异常沙哑。
“她被困在东楚皇宫十年,这十年她想要的,不过自由二字。”
季尧缓缓睁开眼,眼前视线却模糊一片。
他轻笑一声:“我给她就是了。”
阿战急得发出“啊啊”的声音,忍不住上前几步,抬手刚要比划什么,却忽然停下了。
站在他面前的男人,曾经金戈铁马、走过万千沙场的人,此时此刻,他脸上却明晃晃留下一行泪痕。
看着泪珠顺着坚毅的脸庞滑落,阿战有些不知所措。
半晌,阿战缓缓朝他比划着:「她忘记的事情,不代表没有发生过。」
他又快速比划着:「毕竟你还记得,我也还记得。」
阿战认真地看着季尧:「既然你还喜欢她,又为何一定要放她走?」
季尧忽然扯动嘴角,眼底却染着抹不开的悲伤。
“阿战,如今她喜欢的人,不是我了。”
听见这话,阿战瞪大了眼睛,半天没回过神来。
看着季尧径自抬起头,望着天空,天上的月亮已经不见踪影。
他将面具重新扣在脸上,转头看向阿战。
“走吧。”
说完,他转身朝着酒楼里面走去,阿战却盯着他的背影,站在原地没动。
脚刚迈进门槛,蓦然间,一道清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要去哪儿,季尧!”
送礼
脚步瞬间停下, 季尧顿时立在原地不动了。
沉璧走去上前,一把掀开他的面具。
面具被扔在地上,滚了几滚, 季尧看着脚下滚远的面具, 獠牙狰狞如旧,最终躺在角落里。
季尧抬起眼眸,面前的小女人气喘吁吁,眼角泛着薄红, 身后的兜帽也被扯掉了,双眼紧紧盯着他。
下一刻, 沉璧抬手扇了他一巴掌。
阿站在门口看见,被吓了一跳,踉跄着后退几步,连忙飞到房檐上去了,露出一双眼睛默默看着。
沉璧这一巴掌不轻, 季尧的脸都偏到了一边去。
“你为什么走了!我在到处找你,你知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松手!!”
酒楼里的客人听见声音,纷纷抬头看了过来, 感觉到众人的目光,沉璧只好拉着季尧的胳膊, 将他扯到了街上。
此时烟花已经结束, 街上的行人散去了大半, 寥寥无几。
沉璧盯着眼前一言不发的男人:“你说, 刚才为什么把我扔下?”
季尧沉默不语, 目光却落在小女人脸上, 半晌没移开。
沉璧双手叉着腰,气势十足, 似乎要把心里所有积攒的委屈,全部宣泄出来。
“哪儿有夫妻做得像你我二人一般,整日愁眉苦脸,相看两厌,避之不及!哪怕你不喜欢我……”
话语戛然而止,沉璧红着眼睛,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半晌才沙哑着嗓子道:
“……你也不能丢下我呀。”
沉璧这两世,被人抛下过两次。
一次是李景成,在她初尝情滋味时,牵起了别人的手,之后将她像礼物一般,亲手送给了北境。
一次就是季尧。
任她拼命哭喊、嘶声力竭,也唤不醒棺椁里的人。
终是天人永隔。
她没有家人,孑然一身二十载,宫中勾心斗角、如履薄冰十年,她再不敢轻信他人,心中苦闷不知与谁诉说。
直到遇见了季尧。
他懂她的心思,明白她的心事,哪怕站在她身后那么久,哪怕她从来没有回头看他一眼,他也一直守在那里,始终没离开。
所以,她的季尧,今日为何要松开自己的手呢?
就因为她一句“不再受限他人”,以为她在寻找解药,是为了离开他。
所以才会给她机会,亲手放她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