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等我。”
“殿下!”
融冰急忙下马,拦住了沉璧:“殿下,您一个人去奴婢不放心,不如奴婢陪您吧。”
沉璧摇头:“无事,你不要乱走,别让他看见你。”
说完,也顾不上融冰是什么神情,沉璧径自转身朝山顶走去,留下融冰一人在原地。
上山的路都是台阶,并不险峻,很快就到了尽头。
台阶尽头是一处沙地,放眼望去,四周空旷无垠,中间放着一张石桌、两张石凳,再无其他摆设,看上去略为萧条。
石桌前,一男子正手持白子,面前桌上摆放着一副棋盘。
听见声音,他侧头看向身后,声音温和淡雅。
“娇娇,过来,陪哥哥下盘棋。”
看着李景成单薄的背影,沉璧犹豫了下,还是走过去,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李景成将黑子递给她,嘴角噙着笑:“老规矩,输了的人,要答应对方一件事。”
沉璧接过棋子,没有说话,率先落下一枚。
她的棋术,是李景成亲自教的。
那时候她刚进宫,整日被困在深宫之中,无所事事,十分不适应。
太后老人家虽然照顾她,但与她交流不多,大多数时候,她都是一个人坐在院子里,或者捧着书本,或者望着天空发呆。
后来,李景成每日都会找她,或陪她散步,或教她下棋。
沉璧虽然学东西快,但偏偏在棋道上不通,用李景成的话说,她天生不善谋算,这么多年来,她从未赢过李景成。
这次亦然。
看着棋盘上的死局,李景成放下手中的棋子,淡笑着道:“娇娇,你输了。”
沉璧正凝眉思考,闻声抬起头:“棋局尚未结束,怎就输了?”
“黑子已入死局,你如何能赢?”
看着棋局上焦灼的黑白子,沉璧依旧攥着棋子:“但凡有一丝生机,就不该放弃,皇兄怎就断言为死局?”
李景成逐渐收敛起笑容,眉心微蹙着:“娇娇,哥哥不会害你,你为何就是不信我?”
手中的黑子被攥紧,沉璧垂下眼眸:“皇兄想让我信什么?”
“并非是我让你相信!而是事实如此,你为何就是看不清呢?!”
李景成放下棋子,走到沉璧面前蹲下,目光定定盯着她:“娇娇,哥哥这些年做了很多事,也算计了很多人,可桩桩件件都是为了东楚的江山社稷,所以,我从不曾悔过。”
“唯独于你,我心中有愧。”
李景成攥着沉璧的肩膀,让她看向自己:“自带你回宫,我做了两桩错事。第一桩事,就是不该让父皇将你封为公主。”
他眸光黯了黯:“若你不是东楚的公主,这天下的大江大河、绿水青山,都会是你的归处,而不是被困在深宫之中,身陷桎梏。”
他盯着沉璧的眼睛,手指轻轻抚上她的眉眼:“第二桩事,就是不该让你来北境。”
“娇娇,你和哥哥回去吧,哥哥给你换个身份,让你不再受束缚,从今以后你想做什么、想要什么,哥哥都会给你。”
“好不好?”
沉璧坐在原地,看着李景成的眼里燃起星星点点的微弱光芒,她蓦然扯起嘴角。
“我想做什么,想要什么……皇兄都会给我?”
见李景成点头,沉璧的笑容却越发苦涩:“我要你永不向北境起兵,你能做到吗?”
瞬间,李景成眼里的光芒消失了。
沉璧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要你永不伤害季尧,你能做到吗?”
她指向远处的群山,声嘶力竭地喊道——
“我要你东楚,向后撤兵百里!你可否能做到!!”
眼泪霎时流下,声音落入风中,顿时被吹得支离破碎。
沉璧看着面前愣住的李景成:“你什么都做不到,你所谓的承诺,从来都是一纸空文,没有一件真正做到过。”
“在你东楚的江山面前,我什么都不是。”
李景成猛然拽住她的手腕:“不是的娇娇,不是这样的……”
沉璧蓦地笑了出来:“是吗?那我问你一句,你可要认真回答我——”
“李景成,你是不是要起兵北境了?”
霎时间,李景成神色一凛,脸上血色褪尽。
沉璧看在眼里,心顿时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