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那几年黄氏和人合伙在京城开当铺着赚了不少,加上从前的嫁妆,七七八八加起来居然有近万两银子。京城里米珠薪桂,京郊一亩水田也不过六两银子,这一万两银子沉甸甸的,黄家掂量再三,也只得捏着鼻子让耀祖收下。这事在亲族里一传,便无人再讲柳氏的闲话。耀祖自觉这钱收的委屈,让他成了旁人的笑柄。是以他对柳氏更是厌恶到极点,见了面从无一句好话。
柳氏拿场面话压耀祖,耀祖的脸由红变青,又由青变红,无论如何也不能喊柳氏母亲,他恨恨的瞪了柳氏一眼,扭头出门朝前舱去了。
大哥和母亲见面十有□是如此,英华夹了一片柳氏爱吃的玉兰片送到她碗里,笑道:“大哥趁兴而来,又一次大败而归,当贺。”
“你大哥这个就叫死要面子活受罪。”柳氏浑没有把大儿子的挑衅当一回事,笑眯眯好像在说不相干的人,“他每次想和我过不去,自己先气个半死。”
“二哥说大哥既没有礼,又没有智,行事又常常占不到理,就是一个书呆子。”英华的神情带着些微调侃,耀祖对她的母亲连基本的礼节都没有,她也不能够发自内心的去尊敬这个大哥。
“耀宗说的很对。”二儿子的话还算公道,柳氏听了心里很快活,刚才耀祖带给她的不悦就冲淡了许多,她微笑着说:“你大哥来找咱们麻烦,咱们就打败他,让他走。他不来,咱们也不要找他麻烦。”
英华清脆的答应一声,母女两个吃饭不提。饭罢,柳氏安排第二天的家事,留下女儿旁听。管家们才到齐,就听见靴子响,王翰林父子两个前后进来,王翰林脸色不大好看,王耀祖更是一脸的悻悻然。
家里几个管事的都在,王翰林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柳氏。柳氏微笑着喊了声“老爷”,又没事人一般朝耀祖点点头,笑问:“李大人回去了?”
英华请过父亲安,又笑对耀祖问嫂子好。王翰林见女儿懂事,脸色好看许多,坐下来顺手把柳氏面前的茶碗抬起来吃了一口润喉,道:“我和李大人商量好了要做近邻,明日先去县里看看可有合适的宅院。若有就买下来,若没有,就先租几间屋住下来,慢慢买地再建几间草屋也罢了。”
“大伯已将东侧院腾出一半,就等父亲回家。”耀祖站在父亲的身后,挑衅的看了柳氏一眼,朗声道:“王家五世聚族而居的,请父亲三思。”
大儿子隐有所指,话不中听,王翰林皱了皱眉,挥手让管家们退下,道:“若是住得下,理当和族人同居。然东侧院你大伯一家住着都窄,再腾出来一半,他们住不好我们也住不好,倒不如我另觅住处,大家方便。”
“父亲……”耀祖恨恨的瞟了柳氏一眼,低下头看自己的脚尖,“父亲有家不回,族里要笑话我们这房不和的。”
柳氏听得这话,只看着王翰林笑。王翰林得意的拈着胡须,看着儿子笑道:“耀祖,为父出仕之后,每年的俸禄都要送一大半与你大伯补贴书院的开销,你可晓得送了多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