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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我家里出去(2 / 2)

恍惚之间,他好像又回到了去年冬天,那个寒冷冬夜的地下停车场,和那些痛苦的记忆再次涌上心头。

他一直都知道,可只是几个月时间过去,接受了一点虚假的爱和关心,他就心甘情愿地全都忘了。

赵楚耘都不敢想象,赵楚月那时是抱着怎么的心情到他家里,看着他绝望流泪,安慰他,为他出谋划策。

这太可怕了。

“你从前总是问我,我为什么一定要去工作。”他听到自己木然地开口,“赵楚月,那我现在就告诉你。”

“你说我不愿和家里牵扯太多,对,这么多年,我总是在努力和赵家划清关系,我靠自己工作、生活,我用自己的钱租房子,因为我不愿一辈子活在这个家的阴影之下,我要我自己的人生。”

“你觉得我很蠢,很固执,没错,我就是这样的。”

“我一定要工作,就是为了有一天,当现在这种事发生的时候,我可以和你说——”

他死死盯着她,感觉自己的眼眶里开始蓄满泪水。

“赵楚月,从我的家里,出去。”

他一字一句地说完,整个室内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他以为赵楚月会发火,可她脸上似乎是震惊更多,嗫嚅着说:“哥,我……”

可赵楚耘没有给她说下去的机会,他扭过头不想看她,又重复了一遍。

“出去。”

或许是因为他从没有表现得像现在这样伤心过,赵楚月竟然真的不再开口了,她前进半步又后退,似乎在犹豫,最终还是放弃了。

她慢慢地绕过他走向门口,赵楚耘一直没有动作,如同一尊塑像似的站在原地。

“你冷静一下吧,哥,”她叫他,声音终于有了些不安,“我先走了。”

赵楚耘没有回应。

她换好衣服,轻声掩门离开了。

一切的一切与跨年夜如此相似,空荡的房间,凝固的空气,白炽灯冰冷地照亮每一个角落,让悲哀的心情无处遁形。

他的骨头缝里骤然钻出一种酸楚和痛意,猝不及防,疼得他几乎无法站立,扶着墙慢慢蹲了下去。

怎么会这样,怎么能这样呢。

噩梦成真的感觉竟然如此可怕,以后该怎么办,要彻底离开北京吗?彻底告别这个他生活了十几年的城市,和他发自内心疼爱过的妹妹吗?

即使事情发展至此,可他真的能割舍掉这一切吗?

这些复杂的思绪渐渐汇集成一种巨大的孤独感,他从没有像现在这样感觉孤立无援,好像漂泊在海上,四周尽是无穷无尽的浪。

赵楚耘茫然地打开手机,他现在迫切地想和谁倾诉这一切,可通讯录从头划到尾,竟无一人可说。

他曾经拥有过的一切,工作、朋友、同事,都在朝着反方向与他渐行渐远,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身边就只剩下赵楚月一个人了。

赵楚月明明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挤走了他身边的一切,可他却浑然不觉,差点在她编织的美好陷阱里永远沉沦。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现在他终于醒过来了。

这注定是难以入眠的一夜,赵楚耘勉强熬到早上,天刚亮,他开车去了城郊的一处陵园。

这里是北京远郊环境最好的陵园,离市区有将近两小时车程,秦美云就葬在这里。

当年她去世,赵势开不愿把她的骨灰送回老家安葬,怕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选了这么个条件尚可的地方,匆匆下葬了。

赵楚耘上学时来这里频繁一些,工作后的这些年越来越忙,就只有清明和忌日才来了。

烈日当空,陵园里几乎没什么访客,石碑一排一排安静地码放在草坪上,承受着日复一日的寂寞。

能葬在这里的人,生前大多非富即贵,墓碑一个赛一个的华丽考究,恨不得把生平全部刻上才够,秦美云的碑夹在他们之间,简简单单,看着格格不入的。

那上面甚至连父母子女都没有,赵楚耘是赵家的儿子了不能往上写,至于父母,还是因为赵势开怕麻烦。

赵楚耘在她孤零零的墓前坐下,草皮被太阳晒得发烫。

“妈,好久不见,我来看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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