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或许是因为快死了,多年来一直火烧般刺痛的双眼渐渐褪去了不适,她沐浴在阳光下,看到那个玄衣的高挑青年下马走向她,眉头紧锁,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悲悯和怅叹。
“若你不生在这个时代,”她听到他说,“一定会像我的院长那样,成为一名杰出的女性。抱歉。”
他居然对她说了抱歉!
阿禾又想放声大笑了,可惜她已经没有力气再笑出声了,就连瞳孔都渐渐涣散。
没想到,她以为早已腐烂到根子里的国家,竟出了这样一位皇帝……
或许真的是生不逢时吧。
郦黎单膝跪在她身侧,想听她会说些什么,他以为她会向解望或者乌斯道歉,反省自己这一生被名利遮眼错过了太多等等。
但都没有。
只有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是她这个不信命的女人,留给这世间最后的遗言。
半晌,郦黎伸出手,轻轻掩住了她的双眸。
起身时,官道对面扬起烟尘,探马来报,是季将军率领的追兵赶上来了。
除了季默,陆舫和李臻也来了。
郦黎觉得陆元善这家伙以后都可以直接改名叫陆半仙,跟李臻竞争一下国师之位了。不然他怎么知道,自己今天回京城?
陆舫双手插袖站在禁军之首,看着郦黎笑而不语。
许久未见陛下的季默则表现得很是激动,当即滚下马来行礼:“陛下!吾等追敌寇至此,没想到竟然能与陛下相见……等下,这女人怎么在这里?!”
他终于看到躺在地上的阿禾,惊讶道:“她死了?”
郦黎点头:“她死了。自杀。”
季默露出了一种十分纠结的神情,介于“她居然自杀”的震惊和“她居然敢在陛下面前自杀”的愤怒之间。
“就地掩埋吧,”郦黎吩咐道,“立个无字碑,书记官,把方才她问朕的话、还有朕的回答都记下来,等回去后交给宫中史官。”
书记官应下了,但又有些不安:“陛下,这等大逆不道祸乱纲常的女子,还要这样详细记下她的经历吗?万一后来人有学有样,就连女子都开始不安分守己的话……”
“那不是更好吗?”
郦黎笑起来,在众人不解的视线中,他翻身上马,笑道:“朕自打当上这个皇帝后,别说身边人了,就连朕自己,都没一天不惦记着亡国!”
“陛下,这话可不兴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