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丽定定的注视着眼前的魔法书,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安心的翻开它来,而是在回忆刚刚那一瞬间涌入心头的思绪,那倏儿袭来,让她几乎失去了判断力的念头,仿佛直觉一般,让人克制不住的想要跟随,但此刻,艾丽清楚的意识到,那跟直觉十分相似的念头,并不属于自己,它更像是被某个更高维度的存在,将一个念头,生生植入了她的脑海,如今回想起来,直让人莫名的背脊发凉,好在,一贯谨慎的艾丽,从不冲动行事,这突然而至的念头,还不及给她带来影响,便被她谨慎的掐断了。
深深的看了几眼这本再熟悉不过的红色魔法书,艾丽眼底的异色一闪而逝,她随意挥了挥手,将书籍重新投入虚空,仿佛刚刚那个突兀而起的念头,并没有让她升起任何一丝额外的联想。
重整心神,艾丽面色如常的开始了后续的布置,全体岛民在使徒们的带领下了,围聚在了小岛的空地前,所有人聚拢在一起,倒是有效的提升了士气,刚刚遍布在海员脸上的惶恐不安,随者越来越多的人聚拢过来,渐渐从海员面上散去,作为喜好群聚的智慧生物,更多的同伴,的确会带来别样的安全感。
而艾丽此刻宣布聚齐除了安定人心之外,还有着更为重要的目的。
待所有人站定,艾丽略一抬手,待所有人下意识地安静下来,她用目光将人群巡视了一圈,最终,定在了那群异族所在的方向:“你们之中,有谁知道,那巨大的裂缝,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艾丽用平和的语调发问道,虽然起了话头,但并不期待有人回答,毕竟,才跟烬渊通过气,她对深渊的变化可能比这群早早登上陆地的异族更为清晰详尽,而她之所以发问,不过是借着这个话头,引出接下来的话题,顺便分享一下自己获知的情报而已,谁知,这个本不期待会有答案的提问,得到了回复。
“我知道那是什么!岛主大人”一个清亮的女声,骤然打破了四周的沉默,霎时间,所有人的视线,都聚焦在了那突然出声的,面容明丽的异族少女身上,只见她排众而出,定定的看向艾丽,用最为狂热的语调高声道:“旧日的女神发怒了,因为新神即将降临!
布布一眨不眨的看着不远处高台上的少女,眼中绽出了别样的狂热。
这如火焰一般的热意,让身为当事人的艾丽都感到有些不适了,毕竟,在不久前,她们的关系还十分针锋相对,任艾丽如何思索,也想象不出这变化产生的原因。
“新的神明?”她玩味的重复道。
“是的,新生的神明,我闻到了祂的气息,祂选中了您!”这些话,布布也不知憋了多久,此刻颇有些滔滔不绝:“我很久之前就感受到了祂的气息,在那山峦处!”
艾丽顺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随后陷入了更深的沉默,那山坡之上,正是魔女小屋的存在。
而就在艾丽皱眉思索的时候,高台之下,却是一派哗然,四名使徒互相看了看彼此,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即便艾丽从未说明她的力量来源,但纵观小岛的一系列变化,似乎只有神明的力量可以解释这一切了。
自诩小岛总管的汉克更是激动难言,他早就看出了主人的不凡,那奇异难言的使徒转化,小岛内外翻云覆雨的随手改造,如此种种,不是神力又是什么呢。
在汉克有限的见识里,如此伟力跟威能,即便是那无比尊崇的光明教宗都未必能拥有,更不用说作为光明教手下败将的魔法师了,只有神力才能解释则一切!
汉克在心底笃定的想到,同一时间,一种更深的念头在心头浮现。
他,一个出生南郡乡下一文不名的皮匠学徒成为了神明的仆从。
一时间,汉克眼底浮现出了比布布更为深重的狂热。
而跟他一样想法的显然不是一个两个,艾丽听着耳畔不断响起的忠诚度暴涨的提示音,眼皮跳了跳,这并不是她预设的局面,布布口中所说的女神与神力,让她莫名的感到排斥。
“我并没有受到类似的感召,恐怕你们的神明对于我,并没有格外的偏爱。”不等布布再说什么,艾丽及时出言截断了她的话。
深深的看着那过于跳脱的少女,艾丽冷静的说道:“虽然不知道是什么让你有了这样的判断,但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在冷静的出言否认的同时,艾丽没有错过自己手掌处那一团黑色,隐约的蠢动,烬渊不久前的示警仍由在耳,当她在本应最为安全的魔女小屋中揣摩秘匣的秘密并意外离魂神游时,内室所发生的一切,那莫名出现的诡秘黑雾,饱含恶意的侵入,都让艾丽事后想来,倍感后怕。
而如今,这一切隐晦的线索全都隐隐指向深渊的某个存在,而这样的认知,让艾丽对于那所谓的深渊女神本能的排斥起来。
此刻,让她毫不迟疑地否定了布布的说法,即便,这样的说法对于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更加有利,艾丽也没有任何迟疑,
“我,艾丽·霍尔,被流放的勋爵之女,这座小岛的主人,这便是我全部的身份!”视线扫过面前的所有人,艾丽毫不迟疑的说道,而随着她凝定的声音传遍空旷的广场,所有人如梦初醒一般恢复了冷静,似乎不明白刚刚那群体带来的狂热究竟从何而来。
最冷静的当属魔羚族们,他们崇拜自然,并不崇拜任何人形的存在,自然受到的震动最小,而海员们都是光明教徒,对于异族的神明本身并不感冒,对于布布的发言,除了最初的震惊之外,也很快冷静下来,而当这两个群体陷入静默,刚刚因为布布的发声而变得狂热起来的气氛,终于重归平静。
毕竟,除了异族们,小岛上其他人对于那飘渺的所谓女神,并没有更多实感,对于艾丽的敬畏,更是出于她岛主身份的敬畏,而非其他外力的加持。
随者场面重新安静下来,一脸不甘的布布也被席尔多瓦拉到了身后,这小小的插曲终于宣告结束,艾丽缓缓道出了此次聚集的缘由,面对此刻,遮天蔽日的灾厄,艾丽拿出了自己的应对方案。
在艾丽的要求下,小岛居民们忙碌了起来。
除了一队耳聪目明的岛民,被要求守在岸边,实时观测海上裂缝以及旋涡的变化之外,剩下的岛民,尽数被动员起来,一系列应对灾厄的筹备如火如荼的开展起来。
大小船支尽数归港,所有岛民们,以小岛为堡垒,开始了自己的武装,各个工坊开足马力,开始了制作与锻造。
全部岛民被再一次混编,海员,海盗,异民以及魔羚族们,被按照年龄,性别,战力,进行了全新的分配,
最强壮战斗力最强的一批,由毛恩带领,专职护卫,剩下的老弱妇孺,负责后勤。
借由魔女之书建造出来的各类独立房屋,被挪到了一起,原本松散的居住空间,被缩减到最小,异民们各自搭建的棚屋也在迁移的序列中。
在青壮们的努力下,很快,无数结实的矮木屋出现在了距离魔女小屋最近的山坳处,成为了新的居住地。
食物,淡水,药品等最为重要的物资,被统一安置在一起,由妇孺们看管,原本的居住地,则变成了陷阱跟防御工事,岛民们并不清楚潜在的敌人究竟是什么模样,但是,在艾丽的指导下,这些原本用于搭建棚屋随后又被撤换掉材料,全都被就地取材,变成了全新的模样,承担起,防御遮挡的效用。
而随着这一切布置妥当,自觉准备充分的艾丽跟小岛居民们,很快便迎来了自己的首战。
罗伊是一名矮小瘦弱的魔羚族,乱糟糟的银灰色头发常年得不到打理,像枯草一样,遮住了他短胖的两根犄角以及大半张胖脸。
完全看不到眼睛在哪里的罗伊却神奇的拥有一副好视力,生来瘦弱的他,无法从事太耗费体力的工作,但因为天生强劲视力与灵活的身手,他在瞭望手的岗位上大放异彩,成为了族群船队的眼睛,常年为船队的航行安全保驾护航。
像他这样的特殊人才,自然会得到艾丽的格外关注,在划定观测人员时,罗伊直接被艾丽指派了任务,作为队长,带领一支瞭望小队,负责在小岛边沿,原本高耸的瞭望塔上,实时观察远处深渊跟漩涡的变化,
跟他一起被指派的还有另外两名年轻魔羚族,以及三名人类水手,他们基本全是瞭望手出身,如今,这奇怪的天气让海船没了用武之地,他们因为突出的专长,自然被派到了更为合适的位置。
这支临时组成的观测队伍,因为人种混杂,本该磨合一段时间,不过,随着整座小岛被紧张的气氛包围,他们被要求立刻上岗。
好在,身为一名颇有经验的前瞭望手,罗伊很快看清形势,他抢占先机,他将自己的族人跟另外的人族水手分作两班站岗,倒是有效的避免了磨合期可能出现的摩擦,而随着小岛居民们被空前的动员起来,瞭望手们更是不敢怠慢,每日里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那不断翕张的可怖裂口处。
这一日,罗伊像之前的数天那样,带着自己的族人爬上高高的瞭望塔,跟守了一夜的水手们换班,经过几天的短暂交接,他们倒是熟识了不少,水手们打完招呼,疲惫的离去。
罗伊很快分配好了轮流值班的时间点,一整天安静无事,随着夜幕的临近,眼看着下一次轮班的时间快要到了,罗伊很另外两名伙伴不可避免的放松了些许,而不等他们趁着有限的时间闲聊几句,忽然,一阵古怪的嗡鸣声,让罗伊心底打了个突,他的同伴原本正在岗位处负责观测,此刻,却在发出一声短暂的惊呼声之后,瘫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