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发生了什么,莫拉卡尔?”
&esp;&esp;提夫林微微歪头,犄角在月光下泛着微光:“我想辛西娅已经在信中告诉你了。我们决定——”
&esp;&esp;“——我不是问你们的决定,”艾温打断他,手按在剑柄上,“我是问发生了什么,你到底做了什么让这一切变成这样?这是你应该做的事情吗?”
&esp;&esp;莫拉卡尔沉默了片刻,森林中的风声填补了两人之间的寂静。
&esp;&esp;“我爱她,艾温。”他终于说道,声音平静却坚定,“而她也接受了我的感情。我们决定在一起,作为伴侣共度余生。”
&esp;&esp;艾温感到一阵郁气涌上喉头。
&esp;&esp;“你爱她?”她重复道,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你,莫拉卡尔,爱上了辛西娅?那个你亲手教她读书写字的孩子?那个你看着她第一次拿起剑、第一次拉弓射箭的孩子?你认识她的时候她才多大!”
&esp;&esp;莫拉卡尔的表情没有变化,但艾温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收紧了。
&esp;&esp;“感情不是我们能控制的,艾温。它就在那里,真实而强烈。”
&esp;&esp;“别用那些鬼话掩饰你的堕落!”艾温厉声喝道,猛地抽出长剑。
&esp;&esp;锋利的剑尖在月光下闪着寒光,直指莫拉卡尔的胸膛。
&esp;&esp;“你怎么能?你怎么能对自己亲手养大的孩子产生这种感情?你怎么能利用她对你的信任和依赖?”
&esp;&esp;令艾温愤怒的是,莫拉卡尔完全没有防御的意图。
&esp;&esp;他只是站在那里,平静地接受着她的指责。
&esp;&esp;“我没有预谋,艾温。”他说,直视着她的愤怒的紫眸,“感情是自然发展的。当我们重逢时,我看到的不再是那个需要保护的小女孩,而是现在的辛西娅,一个成年的女性。而我们之间的感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esp;&esp;“所以你就将错就错?”艾温讥讽道,向前逼近一步,剑尖几乎触及他的胸膛,“你就接受了?毫不考虑它有多么错误?多么不自然?”
&esp;&esp;莫拉卡尔轻轻叹息:“我尝试过抗拒,艾温。但我无法否认自己的心,也无法否认辛西娅的。她不再是那个需要我们来决定什么对她最好的孩子了。她有自己的意志,自己的选择。”
&esp;&esp;艾温盯着他,胸口剧烈起伏。
&esp;&esp;这个提夫林,算计到连呼吸心跳都可以经过权衡用以欺骗——
&esp;&esp;他怎么可能有无法抗拒的感情?
&esp;&esp;这些年她早就看透了——他的温和、他对于旁人的关怀,全是精确拿捏的距离与温度。
&esp;&esp;就连他的冲动与冒险,也从来都是一种谋取信任的表演。
&esp;&esp;他不会失控。
&esp;&esp;从来不会。
&esp;&esp;可现在他却说——无法抑制?
&esp;&esp;她几乎笑出声来。
&esp;&esp;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什么叫做选择。
&esp;&esp;他不是被情感支配——是做出了选择,然后托词那是因为情感。
&esp;&esp;“告诉我,莫拉卡尔,”她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是你主动的吗?是你推动了这一切?”
&esp;&esp;提夫林抬起头,目光坚定:“是的。是我意识到自己的感情后,主动追求她的。”
&esp;&esp;这不是全部真相。
&esp;&esp;艾温很清楚。
&esp;&esp;她了解辛西娅,了解那份从少女时期就萌芽的执着情感。
&esp;&esp;但她也知道了,莫拉卡尔宁愿承担全部责任,也不会让辛西娅受到半点指责。
&esp;&esp;这种保护的姿态,在此刻显得格外讽刺。
&esp;&esp;如果他可以做一个真正的混蛋,问题倒是可以简单许多。
&esp;&esp;“你辜负了我的信任,莫拉卡尔。”艾温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我离开,是为了保护她免受这种扭曲关系的伤害。我以为十年时间足够她看清真相,足够你恢复理智。但我错了。”
&esp;&esp;她向前踏出一步,剑尖毫不犹豫地刺穿了莫拉卡尔的左肩。
&esp;&esp;利刃割开血肉,刮过骨骼的声音在寂静的森林中格外清晰。
&esp;&esp;莫拉卡尔闷哼一声,身体因剧痛而微微晃动,但他没有后退,没有防御,甚至没有伸手去捂住伤口。
&esp;&esp;深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肩胛处涌出,染红了衣衫。
&esp;&esp;“这一剑,是为了你背叛的信任。”艾温冷冷地说,抽回长剑。
&esp;&esp;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林间的落叶上。
&esp;&esp;“记住这种痛苦,莫拉卡尔。记住当你选择跨越那条绝不应该跨越的界限时,所应该付出的代价。”
&esp;&esp;莫拉卡尔的脸因疼痛而有些黯淡,但他的目光依然坚定:“我接受你的审判,艾温。但我不会改变我的决定。”
&esp;&esp;艾温收剑入鞘,转身背对着他。
&esp;&esp;“那就记住你的决心。”她说,“记住你今天承受的这一剑,记住你对我做出的承诺。如果有一天你让她后悔今天的决定,我的剑刺穿的将不再是你的肩膀。”
&esp;&esp;她没有等待回答,径直走向森林深处。
&esp;&esp;月光下挺拔的背影在树影间逐渐模糊。
&esp;&esp;莫拉卡尔站在原地,任由鲜血从伤口流淌。
&esp;&esp;直到艾温的身影完全消失,他才缓缓抬起手,轻轻按住受伤的肩膀,低声自语:“我会的,以我的生命与名字起誓。”
&esp;&esp;艾温没有参加婚礼。
&esp;&esp;但她在银溪镇又多停留了一天,远远地看着婚礼举办的小教堂,听着风中传来的欢快乐声。
&esp;&esp;太简陋了。
&esp;&esp;即便以普通人的标准来说,这个婚礼也过于简单。
&esp;&esp;没有华服首饰,没有盛大的仪式。
&esp;&esp;甚至没有一个像样的典礼术让神明见证这段婚姻。
&esp;&esp;没有她预想中她会为辛西娅的婚礼准备的一切。
&esp;&esp;那个该死的提夫林就这样骗走了那个孩子。
&esp;&esp;她在心里评价。
&esp;&esp;她没有走近,没有送上祝福。
&esp;&esp;当晚,她委托信使送去了一份礼物——一枚银质戒指,五枚异色的宝石镶嵌成一朵星花。
&esp;&esp;宝石花家的印信。
&esp;&esp;附上的卡片上只有简短的几句话:
&esp;&esp;“给辛西娅:
&esp;&esp;愿这枚印信提醒你,你永远有一个归处。
&esp;&esp;如果有一天你感到不快乐,无论你在哪里,我都会来接你。
&esp;&esp;——艾温”
&esp;&esp;她没有提及莫拉卡尔,没有表达祝福,也没有谴责。
&esp;&esp;只有一份沉默的承诺,一个永远敞开的庇护所。
&esp;&esp;婚礼结束时,艾温骑上她的战马,离开了小镇,独自消失在黄昏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