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俞琬看着他宽大的手掌,看着他手指上那些握枪留下的薄茧,像是有什么东西牵引着似的,下一刻,一只小小的手放进他掌心。他的手很暖,比小时候冬天用的铜手炉还暖。
&esp;&esp;他们就这样牵着手走过雪地,新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咯吱声,身后留下的脚印一大一小,一深一浅,却又很快被天空落下的纯白,温柔地掩埋。
&esp;&esp;走到门廊下暖黄的光晕里时,男人松开了手。
&esp;&esp;热度骤然离去,俞琬指尖一凉,竟有些莫名的失落。她偷偷抬眼看他,却见他已然恢复了惯常那张冷峻模样,仿佛刚才一路牵着她只是为了防止她滑倒。
&esp;&esp;错觉吗?她低下头,指尖蜷缩起来。
&esp;&esp;客厅里,壁炉的火光跳跃,将暖意和松脂香气烘得到处都是。
&esp;&esp;就在这时,俞琬无意间抬头,视线撞上门廊上方悬挂着的那束植物。深绿色的叶片间,点缀着一颗颗圆润饱满的红浆果。
&esp;&esp;槲寄生。她记得的,德语老师在课上提起过,圣诞夜站在槲寄生下的人,不能拒绝亲吻。
&esp;&esp;瞬时间,全身血液“轰”地涌上脸颊去,她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偏偏被门槛绊得踉跄一下。
&esp;&esp;克莱恩当然也看到了。
&esp;&esp;他是什么时候让管家挂上去的?哦,是昨天。他路过门廊时,“随口”对管家说的,当时对方一脸惊愕:“把槲寄生挂上,传统要完整。”语气平淡得像在吩咐晚餐菜单。
&esp;&esp;绝对没有别的意思,他对自己说,只是装饰。
&esp;&esp;可现在,他们两人正站在那束槲寄生下,灯光从头顶洒落,将两个人的影子投在地毯上,严丝合缝地交迭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esp;&esp;空气像是瞬间被抽干了。
&esp;&esp;男人喉咙发紧,他应该立刻走开,向左一步或者向右一步,就能轻松脱离这该死的“陷阱”,用行动表明这只是个无心的巧合。
&esp;&esp;但他的脚却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某种更强大的力量攫住了他,是她骤然绯红的脸颊,又或许,是她慌乱无措的黑眼睛。
&esp;&esp;男人的目光不受控地落在她饱满的唇上。
&esp;&esp;一个吻,只是一个礼貌性的吻。一个声音在他脑海里理智分析,在槲寄生下,这是被允许的,被期待的。符合传统。
&esp;&esp;这念头尚未成型,他已然向前迈了一小步,女孩吓得往后一缩,脊背轻轻抵在了门框上,显是退无可退。
&esp;&esp;“琬。”
&esp;&esp;他开口,声音低哑得几乎融进木柴燃烧的噼啪声里。
&esp;&esp;他第一次用这样的语气叫她的名字。不是“俞小姐”,不是生硬的“你”。是“琬”。低沉,缓慢,宛如在舌尖品尝某种禁忌的甜点。
&esp;&esp;“抬头。”他的气息拂过她的额发,烫得她呼吸紊乱。
&esp;&esp;许是因那习惯性的命令语气,又许是室内温度高得让人眩晕,如同被蛊惑般,女孩仰起了脸来。
&esp;&esp;男人的脸近在咫尺,深金色睫毛很长,那双湖蓝色的眼眸里映着两个小小的她。
&esp;&esp;下一秒,他的额头轻轻抵上了她的。
&esp;&esp;肌肤相贴的瞬间,他的气息铺天盖地笼罩下来,冷冽的雪松,醇厚的甜酒,时间仿佛被凝固了,连飘落的雪花都悬停在半空。
&esp;&esp;男人喉结滚动了一下,缓缓低下头。
&esp;&esp;女孩忘记了呼吸。
&esp;&esp;在自己还未完全反应的时候,克莱恩的唇已然覆上了她的。
&esp;&esp;最初,只是极轻柔的触碰,像雪花落在花瓣上,可当她发出一声小动物似的嘤咛,当他尝到她唇上残留的红酒甜香时,某只蛰伏已久的野兽忽然挣断锁链。
&esp;&esp;结实的手臂箍住她的腰肢,将她彻底按进怀里。这个吻骤然加深,他含住她柔软的下唇轻吮,舌尖危险地擦过唇缝。“张嘴。”低哑的命令混着灼热的呼吸。
&esp;&esp;“唔…”
&esp;&esp;俞琬下意识揪住他的大衣前襟。
&esp;&esp;她像被施了咒语般微微启唇,下一刻,便被更炽热的入侵夺走氧气,头晕乎乎的,什么都想不了,世界天旋地转,壁炉的火光、圣诞树的彩灯全都融化成斑斓的色块,只剩下他,他的气息,他的温度。
&esp;&esp;不知过了多久,克莱恩才终于强迫自己离开她的唇。
&esp;&esp;两人的呼吸都有些不稳,在空荡荡的客厅里清晰可闻。他的额头仍抵着她的,湖蓝色眼底暗得吓人,仿佛拼命克制着什么,拇指重重摩挲她被吮得红肿的唇。
&esp;&esp;“圣诞快乐……”
&esp;&esp;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壁炉的火燎过似的,灼得俞琬耳尖发烫。她几乎站不稳,只能靠在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上,听着两颗失控的心脏隔着衣料共振。同样急促,同样滚烫。
&esp;&esp;当——
&esp;&esp;这时,座钟突然不合时宜地敲响十二下,槲寄生花环被震得轻轻晃荡。
&esp;&esp;“啊!”女孩这才恍然惊醒般弹开,转身时差点被羊毛裙摆给绊倒,小皮鞋敲出哒哒哒的声响来,那抹仓皇逃向二楼的小身影,活脱脱像只身后有猎人追赶的小鹿,眨眼间便消失在了拐角。
&esp;&esp;克莱恩还站在原地,耳边,还回荡着她离开前那句轻得快要听不见的,“圣诞快乐”
&esp;&esp;窗外,圣诞夜的最后一片雪落,槲寄生的浆果红得像是少女羞怯的脸颊。
&esp;&esp;翌日清晨。
&esp;&esp;日上三竿,铺着亚麻桌布的早餐桌上,女孩迟迟没下楼,克莱恩出现的倒很早,还戴着那条歪扭的蓝围巾,羊毛织物短得勉强能打结。
&esp;&esp;“这是什么新时尚?”老将军从报纸后抬起灰白的眉毛,鹰隼般的目光扫过儿子过分异样的装扮。
&esp;&esp;“礼物。”克莱恩面不改色地切开烤松饼,糖霜簌簌落在瓷盘里,“很暖和。”
&esp;&esp;在西方,只要在圣诞节在槲寄生下相遇,就算彼此互不相识,都可以正当地亲吻彼此。相传古代北欧神话中,和平之神伯德被槲寄生所制成的箭射死,伯德的母亲爱神傅丽佳在众神帮助下挽回了伯德的生命,傅丽佳为了表达感激之情,承诺无论谁站在槲寄生下,便赐给那个人一个吻。
&esp;&esp;来自葡萄宝宝的长评:
&esp;&esp;终于吻了,像看了一场德国版的《真爱至上》,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琬和赫尔曼像是受了氛围的蛊惑,又或者终于在这进一步相处中明确了彼此的心意。而且小德牧残存的害羞赏味期也很打动人啊哈哈,离开圣诞集市的时候妹宝看向他,他却没对视,应该就是那个时候心里酝酿牵手勇气呢吧~果然有了第一次牵手,做完弥撒回家后的再次牵手那么自然。
&esp;&esp;妹宝真是小精灵一般存在,还无意中帮父子俩打开心结修葺关系。赫尔曼早晨也开始吃糖霜松饼了,是不是被妹影响也开始接受甜食了不管赫尔曼爱不爱,我们读者都好爱甜食嘿嘿~
&esp;&esp;大大,请问以后的平行番外是从圣诞发生的事之后继续推时间线吗?妹宝害羞了早晨都不知道怎么面对昨晚“作乱”的某位“流氓混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