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擅长的是直来直去。
刑讯逼供倒更适合他。
但他知道人心复杂。
有些人培养死士,所谓死士,不光是说一旦被俘就自杀,还有一种,就活着,受审,受刑,然后说出来的东西,真真假假,让人捉摸不透。
这些门道他都知晓,但于此道真是没那么精通,主要是觉得很烦。
所以最好的选择是把人送回京,交给赵禹兄弟发落。
事关昭昭,赵禹也好,赵行也罢,回禀到官家那里,官家不会善罢甘休。
说不定……
顾行之垂眸。
他虽然不喜欢这些事情,但生在顾家,自年少时便与天家公主定下婚约,他还不至于一窍不通。
朝廷有内奸,通敌叛国,官家要肃清,动作一旦大起来,那些人说不得狗急跳墙,非要搅得天下大乱,要么伺机行事,要么趁乱逃脱,无外乎如此。
只是动了这种肮脏心思,更该千刀万剐。
昭昭是女孩儿,养在宫里,朝廷大事一概不知,那些事情,与她有什么相干?
再怎么狗急跳墙,也不该把心思动到她身上来。
双瑞很快去而复返,脸色却比之前还要难看。
顾行之心下一沉,突然就明白过来:“人跑了?”
双瑞果然点头:“人已经不在了,奴才去问过,他是一刻之前刚刚离开驿馆的。底下的人倒是也看着了,可他毕竟没有做什么,说是住够了要走,虽说时辰看着不对,但也不可能拦着他不叫他走……”
他越是往后说,越是没有底气,因为顾行之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了。
其实驿馆下榻入住,是都要登记名册的,而且还要核对名帖以及通关文牒这些东西。
只是现在出事了,细细想来,那人的通关文牒和身份名帖只怕都是造假出来的,就算去查证,也不会有什么用。
顾行之连说了好几声的好:“果然是有备而来。”
他又冷眼去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年轻男人:“这样你还敢说是收人钱财,一家老小的性命被人拿捏着,不得已而为之?”
那男人连连摇头,不知道有什么想要说,可是嘴巴里面塞着布团,又说不出口来。
刚好顾行之也不想再听他废话,沉声吩咐双瑞:“让人送他回京,昼夜赶路,不要耽搁,交给肃王,把那个男人的事情也一并说给肃王听。”
他略想了想,到底不放心,眸色也跟着一并沉下去:“你亲自带人押着他回京去,肃王面前你也回话,别人我不放心。”
双瑞吃了一惊:“郎君,可是您……”
“你去,我护着公主不妨事。”
其实现在最好是不要再往前走。
这一路上的行踪,怕是都被人给泄露出去了的。
才刚刚出了京城,就遇到这样的事情,那些人是迫不及待要下手了,多几日都等不得,所以在京畿附近这样冒险。
至于是朝廷里的内鬼泄露的,还是这一行随行护卫中本来就有内奸,说不好,也都有可能。
但这事儿要跟昭昭商量。
她把贵妃看得比什么都要紧,贵妃特意吩咐她去陈郡坐镇的,只怕她不肯轻易不去。
顾行之垂眸,站起身来:“你现在去收拾东西,即刻启程,余下的事情都不用你管了,也不必操我的心,我还顾不住自己?要你担心这些。”
话音落下,他再没看双瑞,背着手,提步出了门,又往楼上赵曦月的房间而去了不提。
微服出巡
事情赵曦月还是知道了。
不是顾行之要跟她商量的时候说的,是顾行之说之前,她就先知道了。
身边当差的宫女说漏了嘴,她听说出了事,本来就要让人先去叫顾行之,转念一想忍住了,就等着顾行之上楼来找她。
这会儿房门推开,屋里的药味儿还没完全散去,顾行之提步进了门。
他换过一身衣裳,怕血腥气给赵曦月闻见了不好。
赵曦月却什么都知道似的。
盯着他打量了半天:“你跟人动手了吧?”
顾行之面色一僵,在床尾的圆墩儿上坐了下去:“问几句话,没什么大事。”
赵曦月哦了两声:“还是少跟人动手吧,尤其是见血这种事情,底下那么多的人,交给谁不能去做,非要亲自动手。
你说你图什么?弄了一身血腥气,又怕我闻见了不好,来见我都要先去换身衣裳。
可你又瞒不过我。
我知道出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