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贺若真立在廊下望着外头的细雨出神。
昨日沈念问她,她如何想,到如今她还能如何想, 那张纸化为灰烬, 那年除夕夜的事便也就此尘封,他既然自认做的隐晦, 也没有挑明的意思, 那他们便当作不知罢。
这三年他隐藏的太好,即便常常拉着她的衣袖撒娇,喜欢赖在她身旁说个没完没了, 她也没有起过疑心, 如今猛地知晓他不仅没有放下, 执念反而越发的深, 甚至用尽心思与她同穿喜服。
起先是怒气,后来却连她自己都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心情了。
沈念说,今日便给京中去信,三日后启程。
虽然她如今一日也不想多留,可她知道三日已经是最快的了。
她不得不承认, 那两套喜服对她的影响太大,她无法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做不到与往常一样去教导他,好在今晨下了雨, 虽然极小,却也给了她一个逃避的借口。
但这两年多他风雨无阻,此刻, 应该已经到了练武场。
“家主, 今日可是不去练武场?”
伺候她的丫鬟见她久久未动, 便出声询问。
毕竟这两年,不止李凤璟风雨无阻,她亦然。
昨日是第一次没有前去授课,有了第一次,第二次便也不稀奇了。
“嗯,你过去说一声,就说”贺若真顿了顿,淡声道,“就说即将归家,日后不再授课。”
下雨的借口太过苍白,还是直接了当挑明的好。
丫鬟闻言一怔,讶异道,“家主要走了?”
府中的下人都是签的活契,但自进了府没有一人愿意离开,府中的主子性子都极好,没有勾心斗角,没有欺压奴仆,他们这些人谁不想找到这样一个好主家呢。
虽然他们并不清楚几位主子的来历,但私下里都猜测应当是哪家贵人,也都隐约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但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嗯。”贺若真转身看向她,道,“沈公子今日应当会与你们说。”
丫鬟眼眶蓦地一红,但很快她便低下头,恭敬的行礼退下。
即便心中再不舍,可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大约一刻钟后,李凤璟脚步匆忙的寻来。
人未到声先至,“师父!”
贺若真掩下眼底的复杂,负手淡淡看向他。
“师父,我们要回去了?”
李凤璟飞快跑到贺若真面前,低头问道。
三年的时间,少年的个头蹿的极快,她在女子中已算高挑,却只能到他的肩头,以往并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竟让她无形中察觉到一丝压迫。
她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退,抬手屏退园中下人。
“离小殿下及冠不足半年,我们该是时候回京做准备。”
李凤璟眉头一皱,显然极不乐意,“这都是礼部该准备的,我准备什么。”
说罢他便如往常一样上前拉了拉贺若真的衣袖,“师父,我们再多留几月好不好,等过来年再回去。”
贺若真垂目看向她衣袖上的那双手,微微一怔。
这双手与以往好似不同了,十指修长,骨骼分明,很是漂亮。
小殿下,真的长大了。
“沈念已经着手准备,三日后出发。”
贺若真将自己的衣袖从他手中拽出,不容置疑道。
李凤璟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愣了许久才抬头道,“为什么。”
他不相信是这个理由,且他总觉得她好像在疏远他,可明明昨日在练武场还好好的。
“可是我哪里惹师父生气了?”
李凤璟似是想到了什么,试探的问道。
莫不是他不慎露了端倪让她察觉到了什么。
景子颜在转角处驻足,将这一幕尽收眼底。
他的眼中满是复杂。
他与小殿下自幼相伴长大,可以说他们对彼此了如指掌。
所以,即便小殿下掩饰的再好,也瞒不过他。
他不知道小殿下是从什么时候对国师动的心思,但他是在两年前那个除夕夜开始怀疑的,后来几乎没费什么功夫便得到了证实。
当时他既震惊,又慌乱,天下万千姑娘小殿下喜欢谁都可以,唯贺若少主不行,贺若族与皇族不可联姻,更别说他们一个是未来天子,一个是未来贺若族长。
他曾无数次想去问小殿下,但最后都忍住了。
他想,小殿下应当是知道横在他们中间的百年规矩,所以小殿下才将自己这份心意藏起来,若从此闭口不提,便也酿不成大祸,所以他也就当作不知。
直到
前几日小殿下叫他去寻些书本,他随手翻开了一本叫各国奇闻风情的书,恰好看到了那一页,他方才知小殿下的执念有多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