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窗外的雨下得更大了,密集的雨点几乎连成一片水幕,将整个城市彻底模糊、虚化。室内,只剩下两具纠缠的肉体,急促的喘息,压抑的呻吟,肉体碰撞的啪啪声,以及那令人面红耳赤的、黏腻的水声。
&esp;&esp;来自阴蒂和深处双重迭加的快感,如同不断上涨的潮水,即将把霍一淹没。她看着身下意乱情迷的joyce,看着她被情欲染红的脸颊,涣散的眼神,微张的、红肿的唇,一种极其强烈的、想要标记、想要彻底占有的冲动涌上心头。
&esp;&esp;她低头吻住她的唇,堵住了她所有即将出口的呻吟。同时,腰部的动作快到了极致,力道重得像要捣碎什么一样。
&esp;&esp;齐雁声的身体剧烈地痉挛起来,内壁疯狂地收缩、绞紧,像有无数张小嘴在吮吸。一股股热流再次涌出,浇淋在假体的根部。霍一被她骤然紧缩的内部夹得也闷哼一声,紧紧抱着她,阴蒂处的摩擦快感也累积到了顶峰。
&esp;&esp;高潮的余韵中,两人都脱力地瘫软在沙发上,剧烈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彼此的身体,黏腻地贴在一起。硅胶还停留在温暖的巢穴深处,微微搏动。
&esp;&esp;霍一没有立刻退出,她只是伏在齐雁声身上,将脸埋在她颈窝,贪婪地呼吸着她身上混合着汗水、情欲和香根草的气息。
&esp;&esp;窗外,纽约的雨还在不知疲倦地下着,城市的光芒透过雨幕,氤氲成一片朦胧的光晕,将她们包裹在这个与世隔绝的、短暂的乌托邦里。
&esp;&esp;许久,霍一才稍稍支起身,看着身下眼神依旧有些涣散,却恢复了些许清明的joyce。她伸手,轻轻抚摸着对方汗湿的鬓角,动作带着事后的温存。
&esp;&esp;joyce,”她低声唤她,声音带着纵欲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脆弱,“我哋就咁样,一直喺埋一齐,好唔好?唔理喺边度,唔理以后“
&esp;&esp;又是承诺。明知是虚妄,却忍不住脱口而出。齐雁声静静地看着她,眼神复杂,有纵容,有淡淡的悲哀,也有一种看透一切的清明。她抬起手,用手指轻轻按住了霍一的嘴唇,阻止了她后续更多不切实际的话语。
&esp;&esp;“霍一,”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温柔和坚定,“雨会停。”
&esp;&esp;霍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大雨依旧淹没着城市,灰白的天色下,雨势却似小了一些,城市的轮廓在渐渐稀疏的雨丝中,重新变得清晰。
&esp;&esp;至少此刻,她们还拥有彼此,拥有这个被雨水和情欲浸透的、纽约的夜晚。
&esp;&esp;霍一低下头,再次吻上那片柔软的唇,这一次,温柔而绵长,带着无尽的眷恋。
&esp;&esp;&esp;
&esp;&esp;霍一是在一阵心脏被攥紧的窒息感中醒来的。
&esp;&esp;意识先于身体复苏,像沉溺者奋力挣脱深海的束缚,猛地撞破一层无形的水膜。耳边似乎还残留着烈风的呼啸,唇齿间仿佛还萦绕着香根草与情欲交织的独特气息,皮肤上似乎还烙印着另一个人炙热的体温和紧密拥抱的力度。
&esp;&esp;纽约。顶层公寓。落地窗。joyce。
&esp;&esp;那些画面鲜明得刺眼——狂风鼓动的丝绒窗帘,脚下冰冷璀璨的银河,齐雁声深邃的眼窝里盛着的、让她沉迷又看不懂的情绪,那个在风中带着决绝意味的吻,雨水敲打玻璃的密集声响,沙发上肌肤相亲的黏腻汗水,以及那贯穿身体的、冰冷又灼热的硅胶触感……
&esp;&esp;她几乎要呻吟出声,身体深处泛起一阵空虚又饱胀的酸软,那是极致欢愉过后留下的生理记忆。
&esp;&esp;但下一刻,更庞大、更沉重的现实如同冰水,兜头浇下。
&esp;&esp;视野逐渐清晰,映入眼帘的不是纽约公寓开阔的天花板,而是北京家中卧室熟悉的、带着岁月沉淀感的木质吊顶。空气里没有哈德逊河的水汽,只有淡淡的、属于老房子特有的檀香和书卷气。窗外也没有不夜城的喧嚣,只有清晨微熹的天光,和偶尔掠过的、孤单的鸟鸣。
&esp;&esp;安静。一种令人心慌的安静。
&esp;&esp;她身边的位置是空的,冰冷的。没有方欣温软的身体,没有她入睡后均匀的呼吸声。
&esp;&esp;方欣。
&esp;&esp;这个名字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猛地捅开了记忆的锁,放出里面盘踞的、名为“失去”的巨兽。
&esp;&esp;八年了,在新加坡那家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疗养院里,她曾经亲手合上那双曾经盈满甜蜜与风情的眼睛。骨灰带回了香港。她记得那天的天色是灰蒙蒙的,海风带着咸腥气,吹得她眼眶干涩,流不出一滴泪。
&esp;&esp;而joyce……齐雁声……
&esp;&esp;霍一缓缓坐起身,骨骼发出轻微的、不再年轻的声响。她抬手揉了揉眉心,试图驱散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带来的晕眩感。
&esp;&esp;她和joyce从未一起去过纽约。
&esp;&esp;在纠缠最深那几年,她们的足迹遍布东京代官山,伦敦西区,甚至冰岛的极光下,但唯独没有纽约。那个位于世界之巅的意象,更像是她少年时期某个不切实际的憧憬残余——一个完全脱离原有轨道、只有她和“理想爱人”的、真空般的乌托邦。
&esp;&esp;十七岁的她曾经幻想过,和以后的爱人蜗居在纽约的顶层公寓,她渴望在异国他乡的高楼俯瞰风景,在烈风中接吻,长久拥抱,然后在铺天盖地的雨里,在落地窗边做爱,隔绝时间,隔绝喧扰,只有她们,城市,车流,人海,都成为泛泛的背景。
&esp;&esp;是梦。只是一个因为积压了太多无法排遣的记忆而衍生出的、无比逼真的梦。
&esp;&esp;可为什么是joyce?为什么在方欣逝去,妈妈老迈的现在,梦境会如此清晰地召回joyce的身影,召回那些激烈到近乎疼痛的亲密?
&esp;&esp;她掀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向客厅。步履间,梦里的触感似乎还在隐隐作祟,尤其是腿心深处,那种被填充、被撞击的幻觉久久不散,带着一种荒谬的、生理性的湿润感。她厌恶又迷恋这种身体对虚幻的忠实反应。
&esp;&esp;给自己倒了杯冷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压制了胸腔里那股莫名的燥热。她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北京初夏清晨的风,带着植物叶片的气息,温和而克制,与梦中那种仿佛要摧毁一切的烈风截然不同。
&esp;&esp;“风太大,小心冻亲。”——梦里joyce的叮嘱,带着柔软的腔调,仿佛还在耳边。
&esp;&esp;霍一闭上眼,深吸一口气。
&esp;&esp;都是假的。
&esp;&esp;真实的,是方欣已经冰冷的墓碑,是妈妈日渐增多的白发和偶尔流露的、需要人陪伴的眼神,是……是齐雁声也已经归于尘土的现实。
&esp;&esp;那个在舞台上挥斥方遒、在生活中八面玲珑、在私底下对她展现出惊人开放与纵容的joyce,那个让她爱恨交织、欲罢不能的矛盾综合体,也早已不在了。
&esp;&esp;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细密而真切的绞痛。她按住胸口,眉头紧锁。
&esp;&esp;打开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屏幕冷光在未完全亮起的房间里,她熟练地打开浏览器,手指在触控板上无意识地滑动了几下,最终,却像被什么无形之力牵引,点开了视频网站。
&esp;&esp;搜索框里,她几乎不用输入完整的关键词,联想列表就跳出了“齐霍”、“玄都手札”、“齐雁声&esp;霍一”等标签。
&esp;&esp;她点了进去。
&esp;&esp;扑面而来的,是各种剪辑视频。数量之多,生命力之顽强,远超她的想象。
&esp;&esp;她以为自己早已淡出公众视野,以为随着齐雁声的离世,那些陈年旧事会被迅速遗忘。然而并没有。
&esp;&esp;也许是因为《玄都手札》那部剧在多年后,因其独特的悲剧内核和女性视角,被重新评估为某种“神作”;也许是因为她和齐雁声之间那二十多岁的年龄差,在当下“姐狗”、“姨狗”文化盛行的语境下,反而成了萌点;也许,就像那个梦一样,人们总是热衷于在蛛丝马迹中,寻找那些超越了世俗规范、幽微而深刻的情感联结——就像评论区有人提到的“袁立和李红”,那种说不清道不明、却足以让人津津乐道多年的氛围感。
&esp;&esp;“悼念我嗑的第一对be上古大神cp……”
&esp;&esp;“故事鲜艳,而缘分却太浅”
&esp;&esp;“正主一个长居北京,香山红叶,深居简出,一个埋骨香港,地久天长。生死之间,一南一北,何其遥远漫长。”
&esp;&esp;“面如微云素月,何其隽永的印记,点一首指纹给我们悲情齐霍”
&esp;&esp;“可是她们真的好真……”
&esp;&esp;霍一的目光扫过这些评论,心情复杂得像打翻了的调色盘。有荒谬,有讽刺,有一丝被窥探的不适,但更深层的,是一种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慰藉。
&esp;&esp;原来,那些被她深埋心底、以为只有自己和当事人才知晓的惊心动魄,并非完全湮灭于时光。它们在另一个维度,以另一种方式,被记录着,被怀念着。
&esp;&esp;她随手点开一个播放量很高的剪辑,背景音乐是那首《半生缘(我们在这里相遇)》。
&esp;&esp;画面开始流动。
&esp;&esp;第一个镜头,是多年前《玄都手札》开机仪式后的某个雨天。她被狗仔抓拍到出现在齐雁声剧团的门口,没有打伞,发丝被雨水打湿,几缕随意地贴在脖颈上,她微微蹙着眉,侧影在雨幕中显得孤绝而倔强,评论区有人说——“像一只被雨淋湿、却不肯低头的小狼”。那时,她正为了剧本和选角,一次次地“叁顾茅庐”,试图打动这位早已半退隐的粤剧大师。
&esp;&esp;画面一切,是某次颁奖典礼。她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走在前面,注意到地上缠绕的话筒线,极其自然地俯身,用手拂开。而身后,穿着一身宝蓝色曳地长裙的齐雁声,就那样提着裙摆,步伐从容地从她让出的空间经过,眼神甚至没有与她交汇,但那份默契,仿佛演练过千百遍。霍一记得那时,她们剧组期的激情早已冷却,正处在一种刻意保持距离、试图让关系回归“正常”的挣扎期。可身体的本能,或者说,潜意识里的关切,却出卖了她们。
&esp;&esp;下一个片段,是玄都的拍摄现场花絮。穿着令狐喜宽大官袍的齐雁声,转身时袖子带倒了旁边小几上的保温杯。几乎是同时,一只属于年轻人的、骨节分明的手迅捷地伸出,稳稳扶住了即将坠地的杯子。镜头推近,是霍一没什么表情的脸。而齐雁声闻声回头,看到是她,眼角细微的纹路舒展开,露出了一个极淡、却无比安心的微笑,随即又若无其事地转回去,继续和林君扬对词。那个微笑,短暂得如同幻觉,却被镜头精准捕捉。
&esp;&esp;然后,是那个香港闻名的、悬挂八号风球的夜晚。视频里是几张模糊的街拍照片,风雨如晦,能见度极低,但一辆车的车牌被圈出放大——“京axxx”,正是她当时在北京注册的座驾之一,出现在狗仔坚称的、齐雁声住宅附近。而后续的资料画面,是齐雁声在一次电视访谈中,聊起那次台风,心有余悸地说:“家里只狗嗰时突然唔舒服,我好惊,好彩有一位朋友冒雨过来帮手……”&esp;主持人追问是哪位朋友如此仗义,她只是笑笑,用一句“好朋友来嘅”轻描淡写地带过。而霍一工作室,在她的授意下,对于那次车牌曝光,破天荒地保持了沉默。
&esp;&esp;再往后,是粉丝扒出的、她们行程重迭的代官山之旅。宇多田光演唱会的模糊饭拍里,两个戴着帽子的身影并肩坐在人群中,其中一个侧头说话时,露出的下颌线条,被粉丝坚信是霍一。还有那个隐秘的温泉酒店传言,离职员工模糊的“先后入住同一间”证词……一桩桩,一件件,被时间线清晰地串联起来。
&esp;&esp;视频的最后,是齐雁声晚年公开演出后的采访片段。有记者问及她对“灵魂伴侣”的看法。年逾古稀的齐雁声,穿着素雅的常服,盘发一丝不苟,深眼窝里的目光依旧沉静睿智。她沉吟片刻,微笑着说:“灵魂伴侣……唔一定系朝夕相对,也唔一定系世俗认定嘅关系。可能系,无论隔咗几远,无论过咗几多年,你知佢喺度,佢知你喺度。有一种理解,系唔需要讲出口嘅。”
&esp;&esp;画面暗下去,最终定格在那张着名的、霍一为她扶灵的黑白照片上。细雨纷飞中,霍一戴着墨镜,抿紧嘴唇,下颌线绷得像拉满的弓。
&esp;&esp;音乐尾声:“半生却是永远……”
&esp;&esp;霍一关掉了视频。
&esp;&esp;房间里恢复了寂静,只有电脑风扇轻微的嗡鸣。
&esp;&esp;她靠在椅背上,久久没有动弹。
&esp;&esp;梦境与现实,记忆与幻想,在此刻交织成一片迷离的网,将她紧紧缠绕。
&esp;&esp;那个纽约的梦,如此真实,填补了她们现实中未曾抵达的彼岸。而粉丝们挖掘出的这些细节,又如此确凿地证明着,她们之间,确实存在过某种远超寻常、深刻入骨的联结。
&esp;&esp;可是,那到底是什么?
&esp;&esp;是爱吗?是如同梦里那般,带着毁灭与占有欲的、炽热而直白的爱吗?
&esp;&esp;还是如齐雁声所说的,那种“不需要说出口的理解”?
&esp;&esp;或者,仅仅是她霍一,这个天生情感复杂、欲望贪婪的个体,在漫长人生中,一段极其浓墨重彩的、关于激情与智性吸引的插曲?
&esp;&esp;人生过去半程,反倒开始迷惑,她给不出自己的答案。
&esp;&esp;joyce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她内心最幽暗的密室,释放出里面蛰伏的野兽,让她体验了极致的沉迷与失控,也让她在精神的世界里,找到了一个堪堪匹敌的对手。
&esp;&esp;她们在肉体上探索彼此的边界,在精神上撞击出思想的火花。那种感觉,与其说是单纯的爱情,不如说是一种全方位的、深刻的“看见”与“被看见”。看见彼此的光明与阴暗,优雅与不堪,克制与放纵。
&esp;&esp;梦里的纽约,那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或许正是她内心渴望的、能与joyce完全脱离现实束缚、纯粹存在于“彼此”之中的象征。一个永恒的、停留在高潮瞬间的乌托邦。
&esp;&esp;但现实是,乌托邦会醒来,雨会停,生命会走向终结。
&esp;&esp;霍一站起身,重新走到窗边。天色已经完全亮了,阳光透过香山方向蔓延过来的绿意,在窗棂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她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夏日景象,脑海里却再次闪过梦中纽约那场铺天盖地的雨,闪过joyce在情动时湿润迷离的眼神,闪过粉丝剪辑里那些定格的瞬间……
&esp;&esp;她的理想,她年少时憧憬的、在异国他乡顶层公寓里烈风中的爱,是否真的存在过?或许,它以另一种形式,散落在了与joyce相处的每一个真实瞬间——在排练场的眼神交汇里,在酒店房间的激烈交媾里,在台风夜的相互陪伴里,在每一次关于剧本的争论和共鸣里……也存在于此刻,这无边无际的、只能依靠梦境和回忆来重温的思念里。
&esp;&esp;而未来,或许就像那些源源不断的&esp;cp&esp;粉试图证明的那样——那些未能宣之于口的情感,那些暗处发生的惊心动魄,终将在别人的解读和怀念中,获得某种意义上的永恒。
&esp;&esp;她关上电脑,将那个光怪陆离的梦境和网络上喧嚣的怀念,一同隔绝在屏幕之后。
&esp;&esp;转身走向浴室,准备开始新的一天。
&esp;&esp;镜子里,她的眼角也已有了细密的纹路。但那双眼睛,依旧漆黑,沉静,深处藏着一丝永不磨灭的、属于霍一的孤峭与欲求。
&esp;&esp;窗外,北京的天空湛蓝,万里无云。
&esp;&esp;而她的心里,在那个被世界遗弃的角落,下起一场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纽约的暴雨。永不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