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野寺的牙齿开始打颤。
过了一会儿,雪村像是终于积蓄了足以触碰过去的勇气。他侧过身,将被冰袋勒得麻木的手肘压在光滑的塑料门板上,缓缓用力——
嗤啦……
老旧滑轮发出沙沙噪音。
门滑开了。
一股浓郁的消毒水气味,混合着铁锈般的腥气,从门内溢出。冰冷的白霜气流顺着地面爬出门口。
室内灯光昏暗。一根日光灯管在头顶微弱嗡鸣,频率不稳的蓝白光线在凝满水珠的墙壁上跳跃折射,将整个狭小空间染成停尸间般的青灰色。
地面瓷砖湿漉漉的。印着“氷?5kg”和便利店logo的透明塑料袋散乱地铺满地面,几只融化的、被踩扁的冰棍如尸体般黏在地上,如同刚经历了一场冰块的屠杀。
正中央,那只白色亚克力旧浴缸,如同镶嵌在冰川腹地深处的水晶棺椁。
水面漂浮着未融尽的、指甲盖大小的碎冰屑。它们随着水中微弱的对流旋转、撞击着浴缸壁,发出如同亡魂叹息般的细碎声响。
水面之下,月岛诗织的身体静静地躺在那里。
惨白的光线穿透冰凉浑浊的水体。这是爱子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见到”她。
持续叁周的冰封,如同最顶级的画师,在她身上涂满了惊心动魄的死亡笔触。皮肤冻得呈现出青白色的瓷器质感,失去活性的皮下组织清晰可见,青紫色的静脉网络在苍白肌肤下无声蔓延,如同冰封湖底腐朽的树根。
那条白色连衣裙浸饱了水,紧紧粘附在她失去温度的躯体上,勾勒出绝望的纤弱。裙摆下露出的手臂和大腿肌肤,布满深红泛紫的淤斑——那是无数肮脏的指印,在她冰封的肌肤上烙下的暴行印记。
她的头枕着冰凉的浴缸边缘,脸微侧向门口。被水泡得浮肿苍白的脸颊上,那个矮个子暴徒留下的红肿掌印仍如耻辱的标记。长长的眼睫被冰冷的液体粘合在凹陷的眼睑上,唇角却凝固着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
那并非幸福的笑容,而是夹杂着如释重负的解脱与深刻入骨的歉意。
乌亮的黑发如失去生命力的海藻,纠缠在她脖颈纤弱的弧线与水面之间。发梢随着水中微弱的晃动,如鬼爪般轻轻摇曳。水面飘荡着几片从她指尖脱落的灰白死皮,如同沉水的苍白飞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