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止戈又把自己说的话在?脑子里重复了一遍,终于发现哪里不?对劲了。
顿时怪叫一声:“……孩子?卧槽,孩子!你别告诉我你看上的是有孩子的离婚妇女?”
章渝州斜他一眼,嗤笑:“有问题?”
还有问题咧,难道没问题?
宋止戈舔了舔嘴唇,表情跟见了鬼差不?多,一时间尽不?知道怎么组织语言了。
半晌,他似乎捋清思路了,激动万分道:“渝州,咱厂子里那么多对你有好感的未婚女同志,你怎么就?看上了一个离了婚的女人?你知道她为啥离婚吗,她前夫连孩子都不?要,没准是她在?婚姻存续期间给男人戴了绿帽子,现在?你还上赶着——”
“宋止戈!”
章渝州俊脸阴沉,黝黑的瞳孔深不?见底,看着竟有些可怖。
他一拳砸在?办公桌上,桌子发出?砰的一声,响彻整个房间。
宋止戈戛然失声。
默了几秒,更加激动道:“你打我我也要说。渝州,你前途一片光明,家世,外貌,工作,你样样都好。你可以有一段很完美的婚姻,找一个没有任何污点的妻子,为什?么非要和离婚女人搅和到一块,你想过你们俩组建家庭后别人会?怎么看你吗?你以为别人会?夸你慧眼识珠吗,人家得说你不?正常,专捡破鞋——”
“哐当”一声,宋止戈趔趄两步,腰撞向墙边资料架。
这?一拳,章渝州用了十分的力道。
打得宋止戈脑袋发懵,好一会?儿?才回神。宋止戈伸手,摸嘴角的伤口,疼得嘶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章渝州,怒吼质问:“你真动手?”
章渝州并不?后悔,“是你太过分了。”
“我过分?”
章渝州薄唇轻启,用词辛辣:“你不?了解她是什?么样的人便肆意评判贬低,用如此难堪的字眼去形容一个你根本不?认识的女同志,我很诧异,这?居然是一个追求实事?求是多辩明理的人说出?来的话。你方才那番论调让我很失望,甚至怀疑自己交朋友的眼光。”
宋止戈语塞。
发热的脑子瞬间降温。
被打的愤怒在?听完这?席话后,不?免感到羞愧。
但?还是为自己辩驳道:“渝州,不?管怎么说我对她确实没有恶意,我只是把现实摆在?你面前,社会?对待离婚的女同志,评论就?是如此苛刻,她所面临的情况比丧偶更差,连带和她在?一起的你,也会?收到各种异样的眼神。”
“你不?用说这?么多。”
章渝州不?为所动,表情甚至更加冷漠了。
他掀了掀唇角,讥诮道:“大家这?么看待,就?是对的吗?在?传统的观念里陈佳怡也并非你所说的完美妻子,你会?因为她不?完美就?任由别人用各种难听的话羞辱她吗?”
陈佳怡便是宋止戈的媳妇。
章渝州平日见面都喊一声嫂子,眼下直呼其?名?,显然真动气了。
宋止戈下意识就?想说“她们怎么能一样呢”,但?同时他意识到自己若是坚持己见,这?个朋友没得做了。
最终,宋止戈退了一步,他讪讪道:“……对不?起,是我说话太难听。”
章渝州“嗯”了声,不?想探究他的道歉真心还是假意。
两人握手言和,宋止戈松了口气,暗暗在?心里告诫自己以后要管住嘴,心里便是那样想的也别当面说出?来。
这?场争吵似乎是一场幻象,让人忍不?住怀疑它是否真的发生过。
只有章渝州自己清楚,他跟宋止戈的芥蒂已经产生了。
三天后,翠翠收到了章渝州的第二封信。
对方在?信里列了好几道菜的做法,其?中两道操作简单正适合做七八个月大宝宝的食谱。
按照惯例,写了许多生活中的琐碎,在?他细致的笔触间,翠翠似乎能想象出?五金厂里工人的生活,甚至能想象出?他算错一个数据在?实验室里抓耳挠腮的滑稽模样的。
而最让她意外的是,他没再提结婚的事?,也没问虞初七怎么回事?,仿佛只是把她当成?一个熟稔的朋友。
翠翠知道,对方想要和自己处对象的心意并没改,不?过是换了种更婉转的方式罢了。
但?奇异的是,她并不?觉得反感,甚至诡异地被这?种有分寸的讨好给愉悦到了。
就?这?样,两人隔着二十多公里距离,每隔几天就?会?收到对方的信。
翠翠回信字数往往言简意赅,心情好时也会?提龙湾三队的人和事?;而章渝州则是往话痨趋势发展,从?最开始的两页变成?三页,再变成?四?页,其?中泰半是废话。
翠翠却看得津津有味。
如此来回了两个多月,翠翠回信渐渐变得长了起来。
而章渝州也从?逐渐变长的信里,察觉出?翠翠对吃的执着。
她每每说到吃的总是懊恼不?会?做,馋得口水直流,章渝州渐渐摸索出?了一套对付她的法子,每次回信必定报告自己闲来学厨的进展,描绘起菜色时更是从?不?吝惜溢美之词,勾得翠翠欲罢不?能。
九月的某天,一个平凡的午后,翠翠收到了本月的第四?封信。
信里只有很短的一句话——月底有假,我想陪初七玩,你欢迎吗?
翠翠合上信纸,叠成?又一颗小星星扔到窗台前的铝皮罐里。
回首看着满院子跑来跑去,已初步展现出?捣蛋鬼特质的小初七,笑了笑,下笔写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