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你没哭鼻子,”刘朝尔压低声音,“我就放心了。”
杜菀姝只觉得心底一热。
不管外面怎么说刘朝尔,可她对杜菀姝是掏心掏肺的好。
但杜菀姝也知道,刘朝尔不会无缘无故地来。
担忧是真,可这小倔驴也不是没耐性。
掌握一手驯马功夫的姑娘,听说现下上门不合适,怎会耐不住脾气?
“你是不是,”杜菀姝也不和刘朝尔遮掩客气,“听到了什么才来的?”
“没有啊。”
刘朝尔一双眼睛躲躲闪闪:“我就不能担心你吗?”
杜菀姝垂眸:“不说就算了。”
她低下头干脆装哭,这招屡试屡灵。
刘朝尔:“真没有!这不是刚好——哎哎哎,我说,你可千万别哭!”
刘家的混世魔头,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杜菀姝红眼眶。见她低头不语,分明是一副垂泪模样,刘朝尔顿时慌了神。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她一张脸恨不得纠结到一处去,好似后悔自己大大咧咧跑过来了。
“你可千万别伤心呀,”刘朝尔牵着杜菀姝的手嘀咕,“我也是听旁人风言风语,不当真的。只是她们都在说,程太妃打算把程喜儿指给惠王。我,我想到你,怕……怕云万里他欺负你,才偷偷过来看看。”
杜菀姝蓦然僵硬在原地。
三日之后,清晨。
“夫人。”
观星开口,杜菀姝闻声抬眼:“嗯?”
“今日回门呢,”观星笑道,“得叫观月为夫人好好梳头才行。”
是啊,今日回门呢。
杜菀姝看向铜镜中的自己,也跟着扬起一抹浅浅笑意。
她当然知道观星是什么意思。
“是担心我为陆昭哥哥的事难过么?”杜菀姝说。
“不敢。”观星赶忙低头,“只是听夫人夜里翻身勤,怕夫人没休息好。”
其实她休息的挺好,就是半夜口渴,渴醒了罢了。
三日前,刘朝尔前来拜访,说了宫中的程太妃,准备将程喜儿许配给陆昭哥哥。
杜菀姝本以为自己听到这个消息会悲痛欲绝的。
结果……
镜中的自己已梳作妇人发髻,而即将带着她回杜府的却不是陆昭哥哥。杜菀姝确实很伤心,但没有欲绝。
也许是因为,成婚之前云万里就与她提及过此事。
不过简单一言,就击碎了杜菀姝过往十五年的幻梦。
陆昭总要娶一位姓程的女儿。
程国公是程太妃的倚仗,更是陆昭哥哥的倚仗。陆昭哥哥是惠王,惠王不可能只有一名妃子。
也不可能与杜菀姝像父母那般,一生一世,一对儿筷子。
不能嫁给心上人,杜菀姝还是很难过。
就像是吞了酸涩的果子,也像是纸锋划过手指。细碎苦楚与疼痛,她说不出口、也不能表达,憋在心里涨涨的。
这一涨就是三天。
可在难过之余,杜菀姝惊觉自己还有点……庆幸。
她不敢细想,倘若真的嫁给陆昭哥哥后,又要与程喜儿共处一个屋檐下……会是怎样的场面。
想到此处,杜菀姝竟发现难过之情都淡了几分。
而且——
“他不会娶的。”杜菀姝轻声道。
观月只当她是安慰自己,并未接话。
但杜菀姝自己心底知道,陆昭哥哥不能娶程喜儿。
至少,现在不能娶。
她虽天真,却也不傻。高丞相再怎么撺掇官家,那下旨赐婚的,不还是官家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