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看。”
她接过李义的帖子。
别家娘子递贴,总是要把帖子放在信笺里了,刘朝尔倒好,斗大的纸张就这么折巴折巴送了过来,怕是路上就被仆从和李义看了个精光。
好在,也没什么重要内容。
她打开信笺,就看到刘朝尔约自己明日到城外游船赏荷。
杜菀姝:“……”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她扫了一眼,就把信折好,放到了一边。
“夫人这是……”李义见状,不免好奇,“不打算去么?”
杜菀姝忍不住抱怨:“和她去游船,我还怕船翻了呢。”
说完,她自己先笑了起来。
怪不得要装模作样递帖子过来,这是觉得自己上次拜访,带了不好的消息吧。杜菀姝估摸着,这几日刘朝尔肯定以为惹自己伤心,忐忑不安了好几日。
其实杜菀姝不在乎的——但她也真不想和小倔驴去赏荷,刘朝尔懂什么荷花。
“帮我回个信,就说回头喊她一起去马场,”杜菀姝说,“才不和她去游船。”
李义见杜菀姝神色轻松,不似抵触的模样,也放下了心。
管事往云万里的方向瞥了一眼:“还当夫人是不愿游船,原来是不想和刘家娘子去。那夫人觉得,和老爷去如何?”
杜菀姝愕然抬眼。
云万里拧起眉头:“你多什么嘴?”
“老爷还五天假呢,”李义劝道,“总不能日日都呆在家中,趁着天好,与夫人同游多好?”
“李义。”
云万里板起一张脸:“你——”
“——不,不妥么?”
所有的话,都叫那如莺啼般的声线给堵了回去。
杜菀姝声音很小,可云万里仍然听见了、且停了话柄。
他扭过头,面前的娘子,一双杏眼亮晶晶,秀丽面孔写着几分忐忑:“夫、夫君,可是不愿与三娘出游?”
云万里:“……”
他本想着,杜菀姝写那诗句,就是为了陆昭。自己一丑陋粗鄙的武夫掺和进来做什么?
可是训斥李义的话,却因那柔软的视线,始终说不出口。
“若是夫君愿意,”杜菀姝谨慎道,“三娘也是愿意的。”
拒绝的话在喉咙里哽了许久,云万里还是一寸一寸将它咽了回去。
“好。”他说。
转天上午,城郊太平湖。
盛夏的日子里艳阳高照,映照着广袤湖面波光粼粼,湖面荷叶、湖畔柳荫点缀其间,正是游湖赏荷的好时节。
马车停在湖畔边,杜菀姝掀开帘子下马,还没站稳,一把纸伞就打到了头顶。
杜菀姝愕然抬眼,撞上云万里冷淡的面孔。
“晒。”他言简意赅道。
这日头这么烈,定然是有点热的。所以……杜菀姝的视线往下一瞥。
云万里仍是一袭鸦青布衣,深色的绑腿和绑手将裤腿袖口捆得分外严实,乌黑长发扎了个留髻,仍是武人打扮。
日子好,游人也多,可云万里站在熙攘岸边仍是扎眼——他身姿修长高挑,又五官深邃,在京城鲜少能见到这般深眼窝高鼻梁的貌相。更何况,夏日出游,谁家不是挑着浅色衣衫穿,他倒好,穿一身黑不说,还裹的严严实实。
他,他不热么?杜菀姝忍不住犯嘀咕。
倒是挺好看的。
单就这么一站,也叫云万里站出挺拔气概来,仿佛手中举着的不是杜菀姝那把画着花鸟的纸伞,而是刀枪剑戟一般。
更遑论他那右脸上的疤,一眼过去,分外摄人。
往日出游,这太平湖畔人等闲杂,就怕有什么扒手小贼。
杜菀姝约莫今日是毋须担忧了。
“夫人。”
观星往湖边转了一圈,回来问道:“今日要游船么?”
“码头就在东边,”杜菀姝问云万里,“若是愿意,夫君可愿陪三娘上船?”
云万里的视线往东边挪去,看向那人头攒动的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