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愿意,就没?什么该不?该的,”云万里说,“睡吧。”
说完,他也不?等杜菀姝回复,径自躺到了床榻的外侧。
杜菀姝坐在床榻脚头,怔怔盯着男人的身形片刻。她的指尖还残留着云万里单衣的布料触感,本能地长长松了口气。
畏惧消散,不?用再怕了,这本是好事。
可,可在心底,为何她又觉得莫名……有点失望?
她不?敢再继续深想,乖乖躺到了床榻内侧,背对着云万里闭上双目。
心再乱,这一日颠簸,杜菀姝也是累了。
身畔多躺了个人,云万里沉稳的呼吸声?反倒是让她在陌生的环境感到几分安全。杜菀姝还以为自己会辗转反侧,可她一沾枕头,没?过?多久就沉沉睡了过?去。
反倒是云万里睡得不?好。
延岁山不?比京城,黎明之前,仍是很冷。
睡梦中的杜菀姝裹着被褥还觉不?行,本能地朝着身畔的热源凑了过?去。
云万里五感极其敏锐,几乎在杜菀姝翻身的瞬间苏醒。而当他意识到娇小窈窕的娘子近在眼前时,更是僵硬在原地,动都?不?敢再动。
她发间的香味迅速充盈肺部,微微的热度传递到肌肤之上。云万里竟是鼓起了勇气才敢睁眼,在晦涩的室内,他仍然看清了杜菀姝散开的黑发。
长长的发丝因她转身,而落在云万里的手边。他稍稍抬了抬手,瀑布般的青丝在男人的指缝中滑落,还真像那活水一般。
发丝之间,杜菀姝微微低着头,纤长白皙的脖颈触目可见。
云万里几乎都?要恨自己卓越的好眼力了。
她后脑发鬓处细碎的绒毛,她肩颈间微微凸起的小巧棘突,再往下,玉般光()洁的后背中央,白皙背沟消失在单衣的衣领之后。
男人吞了吞唾沫,强迫自己挪开了视线。
可那香味仍然萦绕在鼻翼两侧,躲也躲不?开、避也避不?掉。
杜菀姝却浑然不?觉,梦中的小娘子只?想靠近身旁的温暖,她甚至又凑了凑,头顶的发旋都?恨不?得凑到了云万里的面?前。
不?行。
云万里浑身莫名燥热,之前在心底窜起的小火苗,又腾了起来?。
他忍了忍,没?忍住,豁然起身。
这么一起来?,杜菀姝终于醒了。
她朦朦胧胧睁开眼,只?瞧见了云万里匆匆下床离开的背影。
外头天已经凉了,他跨过?门槛到了院子里,杜菀姝隐隐约约听见他拿起了什么,而后就是车夫讶然的声?音:“老爷,昨夜刚洗了澡,怎又要去?”
咦?
杜菀姝有些不?太明白,又去泉水边洗沐做什么?
只?是云万里人都?去了,她也不?好再喊回来?。杜菀姝只?得跟着起床,又泡了一杯药茶。
待他回来?时,杜菀姝问了一嘴,云万里紧绷一张脸没?有作答。
她也只?能与他一同吃完早饭,送人离开。
官家带人出去打猎,女?眷是没?法跟去的——也许刘朝尔是个例外。
友人不?在,杜菀姝也不?愿下去抛头露面?,免得碰见过?往熟人,还要尴尬寒暄。
杜菀姝干脆拎着篮子,与观星一起步入竹林之间。
泉水自竹楼向下,流淌进半尺宽的小溪里。她沿着清澈溪水一路前行,采些花草、剪剪石头,也算颇有志趣。
直至茂密林间,一阵飞鸟惊啼响起。
杜菀姝吓了一跳,她本能转身,朝着竹林深处走?了几步。
越过?林子,一名身着红衣的孩童蹲在远处的草地上,正掀开用竹子制成的捕鸟笼,从中抓住一只?小鸟来?。
听到脚步声?,孩童抬首。
是个姑娘,约莫七八岁左右,一双凤眼分外清明,看向杜菀姝时,竟凸显出几分不?属于这年纪的锐利。
她肤色白皙,双手柔嫩,再加上身上那价值不?菲的红衣……
杜菀姝立刻断定,她不?是延岁山当地家的孩童。
是哪个府上的小娘子么?只?是杜菀姝想了想,也没?想出在哪里见过?她。
小娘子一身红衣由绸缎制成,纹饰不?多,仅在袖口、裙尾绣着飞鸟祥云。绣样写实,一瞧就是出自苏州的锦缎。
苏州锦价格昂贵,绝对不?是寻常人家能穿得起的。
杜菀姝的人缘不?差,京中勋贵家的娘子,几乎没?有她不?认识的。而这名八、九岁的小娘子,穿着昂贵,又在延岁山——证明她是被家人带来?参加田猎的,至少也是名嫡女?。
但杜菀姝竟是从未见过?她。
而端详小娘子时,她手中的小鸟拼命挣扎,锐利的鸟爪径直扎进了她的虎口处,扯开绿豆大?的口子,瞬间出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