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碱烧伤的位置,坑坑洼洼、崎岖不?平,像是被腐蚀过的木头,也像是湿透蹂()躏后的一张宣纸。大片伤疤自额头横到眼角,几?乎有杜菀姝掌心这么大。
狰狞可怖,但杜菀姝并不?觉得害怕,她只觉得难过。
“人无完人,何况这也不?是夫君愿意的。夫君也不?丑陋,更不?是怪物,三娘……三娘只是觉得心疼,觉得夫君合该过得更好,”杜菀姝说,“我本?以?为,有我在,夫君的好日子就来了,可没想到……”
说到最后,她又近哽咽。
“原不?是老天爷待夫君刻薄,而是夫君在苛责自己,”杜菀姝又道,“夫君什么也没做错,为何要如此惩罚自己?我,我不?怕你,你不?要躲着我。”
“你……”
她的指尖落在伤疤处,轻柔的碰触却让云万里感觉比当?初灼伤时更为疼痛难忍。滚烫的触感让他依然?想躲开,但就算是有再多的逃离欲望,在这双澄澈的眼眸之下,云万里也走?不?了了。
他动了动喉咙,见杜菀姝不?肯放过,最终还是艰难出言:“可你明明喜欢惠王。”
“娶我的不?是惠王。”
杜菀姝不?假思?索地开口?:“领我进门的,与我拜堂的,是你。我是喜欢过陆昭哥哥,特别特别喜欢,但我,但我……”
这些话?,积压在心中许久了。
今日,杜菀姝终于找到说出来的机会?。
“我不?想做他的王妃之一,”杜菀姝说,“我只想做一个人的妻子,不?愿与旁人分享自己的夫君,我,我要做你的妻子,难道不?行吗?”
这些话?说完,杜菀姝几?乎都?不?敢看他。
但是不?行,她不?能再害羞了,免得云万里又做了误会?。因而她坚持盯着他那深邃的眉眼,盯着许久许久,直至鹰隼般目光中的困惑仓皇悉数消失。
留下来的只有往日的平静,以?及黑漆漆的、杜菀姝有些看不?懂,还闹得她心痒心慌的东西。
既然?她这般坚持……
云万里好似平静下来了。
他总算是找回了自己的嗓子和理智,动了动唇,整理好语言。
“当?今官家昏聩,朝令夕改、偏听偏信,又随性做事,”云万里的声音低得吓人,“不?是个明主。内有高承贵等人,外?有西戎北狄,迟早会?出事的。”
“……三娘知道的。”杜菀姝没想到云万里会?提这茬。
“而程家筹谋许久了,”云万里又说,“陆昭想当?的,不?止是一个惠王。”
“什——”
这句话?,杜菀姝却从来没想过。
她震惊地瞪大双眸,可眼前的云万里神情却分外?认真?。
要坦白?,好,云万里选择说出来。
“若程家不?能成事,你远离是非,可保安危;若他成了,你完全可以?去做他的宠妃,做他的皇后……”
云万里说到最后,声线喑哑。
“在这之前,你要是离我太近……你会?后悔。”
“我不?后悔。”杜菀姝开口?。
她回答的太轻易了,云万里没回应,可他的眼神告诉杜菀姝他没听进去。
情急之下,杜菀姝放开了按住他的那只手。她太害怕他会?再次逃离了,玲珑窈窕的娘子,干脆用自己的双手捧住了云万里的脸颊。
白?皙的面庞晕染开诱人的红,不?知是因为刚刚的火气,还是别的什么。
“你,你昨夜说过,”她呢喃道,“最后一个机会?,若是不?想……我就离开。”
不?会?再离开了。
杜菀姝说的句句实话?。
她不?想做陆昭哥哥的妻妾之一,更不?想做什么在深宫里等夫君见上一面的妃嫔皇后。
可是云万里不?相信,杜菀姝怎么说他都?不?信。
既然?如此,就用行动好了。
精致的娘子颤颤巍巍地踮起脚尖。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去做,只是凭借本?能、凭借想象,还有那些话?本?传闻中的描述,她合拢双眼,小心翼翼地将水润唇瓣贴在了男人的嘴唇上。
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杜菀姝心中忐忑到,仿佛有只小鸟雀跃扑腾着要冲破胸膛。她怕自己的行为越界了,怕她因此触怒了云万里,杜菀姝带着几?分惶恐掀开眼皮。
之后,她的视线便落入云万里如夜般乌黑的瞳仁里。
犹如贪婪的兽,锁定住了自己的猎物。黑漆漆的目光让杜菀姝心中颤了颤,她本?能地瑟缩回去,然?而——
这一次,云万里没有逃。
男人宽大的手掌,几?乎是将杜菀姝捞了起来。娇小的娘子被他牢牢拥入怀中,杜菀姝只觉得自己双脚都?险些要悬空了,突如其?来的失重叫她惊呼一声。
出于自保,她下意识地圈住了云万里的脖颈。
然?后余下的惊愕便叫男人的唇悉数堵进了喉咙里。
停留在她后背、腰()际的掌心恨不?得把她揉进怀里,灼()热的气息包裹住杜菀姝的全身,她瞬间就软下了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