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能?作为证据,”杜菀姝平静道,“当时的知州已死,只是一封信,很难继续调查。”
何况,连杜菀姝都明白,案子?扯出这么多人,官家是绝对不会再次重启。
动不了高承贵的。
看着李同顺的表情?一点一点灰败下去,杜菀姝长舒口气。
“但也?未必需要继续调查,它可以有更大的用处。”温言细语的娘子?柔声开口。
“什、什么?”李同顺愣了愣。
杜菀姝抬头,看向他身后的探子?。
此人眼熟,是因为京城时,每回跟在云万里后头的都是他。杜菀姝不过?问探查司的事?项,却也?知晓他定?然是云万里的心腹。
“把这封信,”于是杜菀姝将信笺交给探子?,“送到楚州去,务必确保亲自交到惠王手中?。”
“交给惠王?”李同顺回神,“这……不用告知云大人么?”
“不用。”
杜菀姝的声线轻灵,却分外笃定?。
她?注视着探子?接过?信笺,向她?行?礼后离开,才平静地开口:“此事?我可以做主。”
官家不会动高承贵,他打定?主意要寿州舞弊一事?不了了之,却不知此举在朝中?留下了多大隐患、给了有心之人多大的由?头。
甚至信是不是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陆昭可以利用这个话柄。
到时候……要动的,可不止是高承贵一人这么简单了。
四个月后。
日子过?得?飞快, 当杜菀姝觉得在安顿适应之时?,已是盛夏。
肃州之围彻底解决,勃尔斤答应了云万里的要求, 由纪子彦带着相当数目的兵粮出关, 加入了察哈尔部早是一团浑水的局面。
王金旭得令调离, 上个月刚走。
由此, 被西戎破关的肃州, 迅速恢复了安宁。
远在京中的官家大悦, 赏赐自千里迢迢送了过?来, 还将云万里的从?三品武阶升至正?三品。
光是清点恩赏, 就花了杜菀姝不少时?间。
而来自各地的信件, 也随着肃州战事平复送了过?来。
父亲与母亲已到福州,同样安顿下?来。
二哥杜文英思前想后, 也决定离开,提前去楚州了。杜菀姝现?下?手中这封信, 就是杜文英写他已到楚州,并且从?陆昭那里得?知了李同顺的事。
他说陆昭已拿到高承贵受贿的证据, 没想到兜兜转转,竟还是高丞相从?中作祟,只?可?惜仅凭一封信,还是无法证明高承贵就是幕后指使。
言辞之间,仅是不甘。
杜菀姝反倒是乐观一些:能不能证明, 已经不重要了。
惠王现?在需要的,只?是一个“理由”。
千里之外?的官家偏信偏宠高承贵这么久, 怕也是想不到, 最终这个理由,会落在最信任的丞相身上。
“——老爷, 你怎么回来了?”
沉思期间,李义诧异的声线叫杜菀姝拉回现?实。
云万里回来了?
她略带几分惊讶抬眼,就看?到云万里牵着自己的战马走进院子里。
这天还早呢,按照往日,他都是要到傍晚才会归来。
“可?是有事?”杜菀姝赶忙上前。
云万里摇头?。
“晨训完了,没什么事,”他说,“这才回来了。”
“可?用过?饭?”
“嗯。”
“那夫君就先行?去洗沐吧,”杜菀姝温声道,“趁着无事,好生休息。”
但云万里却没走。
他一身黑衣,还牵着一匹黑马,站在空荡荡的院落里分外?扎眼。杜菀姝见?他满脸犹疑,不由得?侧了侧头?:“夫君?”
迎上那双带着困惑的杏眼,云万里知晓没法再?犹豫了。
“……外?面天很好,可?想去草场?”他问。
啊,是了。
到了夏季,马草正?肥,在肃州跑马的滋味定然和京中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