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菀姝收下请帖,又与温亮客气了几句,对方才拎着衣角,匆忙前?往公主府。
他一走,陆鱼就夹紧马腹:“我先走一步,云府等你们。”反正她也认识路。
说完,十五岁的公主殿下催促着马匹前?行,甩开了车马部队。
云万里见她远去的红衣背影,颇为头疼地捏了捏眉心。
杜菀姝笑道?:“你非得接她那句话茬做什么??”
尽管陆鱼的话听起来像是嫌弃嘉峪关,可她在嘉峪关几年从未喊过一句苦。离开时,杜菀姝还抓到她偷偷跑回镇子里,向熟络的几名小娘子、小郎君送礼告别呢。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鱼舍不得,她又怎会嫌弃。
云万里也知道?这个?道?理?,就是见陆鱼那般模样来气。
说是他的徒弟,但就算抛开陆鱼的公主身?份,她这脾气也没少与云万里产生摩擦。
感觉不是收了个?学生,是多?了个?十五岁的女儿……但云万里自己都还二十几岁来着。
杜菀姝见他这般模样,笑得就更?为开怀了。
在肃州五年,她负责教导陆鱼读书,云万里负责教她骑射、习武。该说不说,平康公主确实天纵奇才,寻常人读书习武选一样钻研都万般困难,她文武兼修,竟然也是两头都没落下。
并且,陆鱼从未叫过苦。
她与陆鱼相处,向来没什么?矛盾。陆鱼听杜菀姝的,不管是课堂、平常,都喜欢赖在杜菀姝身?畔。
至于?陆鱼和云万里……
说他俩性格不和、相看两厌吧,好像也不至于?,只是云万里带徒弟,那是陆鱼越大,二人性格就越像。像今日?这般一句话呛回去后掉头就走的场面,在肃州可没少发生,每回都给云万里噎个?不轻。
杜菀姝身?为旁观者不仅不调节,反而?看戏看的兴致盎然。
——谁叫他当年,也是这么?对待自己来着!风水轮流转,没有帮他的道?理?。
谈笑之间,二人带着车马也到了云府。
在往肃州送信的时候,惠王陆昭就吩咐下去,要将云府修葺翻新。
负责人正是杜家?的管事?杜祥。
有陆鱼先行一步报信,杜祥早就站在街头等候了。杜菀姝遥遥看见故人,赶忙翻身?下马,拎着裙摆大步向前?:“杜祥叔叔!”
五年未见,杜府的老管事?两鬓已然生了白发。
好在他精神头十足,视力?也未曾退化。杜祥一眼?看到杜菀姝,双眼?骤然一亮。
“三?娘子回来了!”杜祥赶忙迎上去,“三?娘子……”
他上上下下把杜菀姝打量好几遍。
昔日?温顺内敛的娘子,如今仍然是记忆中的浅色衣衫,但那张稚嫩的面容长开了不少,俨然有了林氏端庄大方的模样。最让杜祥打心底高兴的是,出嫁之前?那满脸愁容、想东想西又怯生生的闺秀,现在对着他扬起了一个?不加遮掩的笑容。
多?少京中娘子都不敢这么?笑啊。
笑,笑起来好。
杜祥甚至觉得,杜菀姝比在京中时活的还好。
要是远在福州的老爷夫人瞧见,也定然是满心欢喜的。
“杜祥叔叔辛苦了,”杜菀姝说,“要杜府、云府两头操劳。”
“我应该的。”
杜祥摇头:“何况府中现在只有大郎君夫妇二人,二郎君也是近日?才搬回来,事?情?很少。”
北狄打进来时,杜文钧夫妇尚在京城。
但即使是外族的皇帝,也是要名声的。这京中世家?不好劫掠,尤其是杜守甫可是因多?次谏言被?陆晖贬职的。纵使是北狄的部落长,对他也不免心生几分敬意,连带着没动杜家?分毫。
现在,二哥杜文英也随着惠王回来了。
杜菀姝心思转了一圈,柔声问道?:“二哥可曾与大哥透露过,惠王要平康会做什么??”
杜祥闻言,一声叹息。
“三?娘子变化真大,”他感慨道?,“成婚之前?,怕是想不到这一层。”
“……杜祥叔叔谬赞了。”
“毋须担心,”杜祥认真回答,“听二郎君的意思,惠王只是觉得殿下马上及笄,也该是回来了。而?且……他也要到了用人的时候。”
杜菀姝迅速听出了潜台词。
她扭头看向云万里,后者面上不显,心下却是了然。
…………
……
转天上午,惠王府。
管事?领了云万里与杜菀姝进门,跨过门槛,惠王陆昭早已在院落内等待。
惠王府的院落幽静安宁, 初春时节,芳草生着嫩芽,一片生机盎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