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开学后好久,石英才知道了全部的事,包括程秋水与费叔之间的契约。
“小秋,我知道你不是自愿的,是他们强迫你们答应的。我们逃跑吧,我还有不少零花钱,而且会去便利店打工养你,你根本不需要跟一个臭老头。”他拉着她的手恳切道。
“石英哥哥,你错了,我想演戏,想当大明星,这些,只有费叔叔能帮我做到。就算我们私奔,你去打工挣钱,你家里也会很快找到你的。而我,那时该怎么办,难道要一个人打工吗?我不是个得过且过的人,我希望有明确的未来。”
正式决裂的那个雨夜,男孩一个人在街上奔驰,她怎么能为了那些毅然同他分手,怎么能那么势利、那么绝情、那么同之前判若两人?瓢泼大雨淋透了他,却冲不净心上的伤口,他的整个灵魂都在滴血。
那夜后,他找到了外祖父家,希望借助长辈的力量帮忙,可是老人对帮一个出身低微、自甘堕落的女孩毫无兴趣,只是提前把他送出了国,并把他母亲也打发出去陪读。
这一走就是三四年,等石英作为大学生回国时,小秋已经改名换姓,已成了冉冉上升的新星。而他,也交往了只会英文的华裔女友,整个人的观念和思维西化,几年前初恋的痛彻心扉,似乎遥远得像上辈子的事。
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已经遗忘了,至少这十几年中,除了偶尔喝醉时对那段情会怀念、会怅然,其他时候不曾有过过多的牵挂。
甚至一直到这次回来,他都以为自己是无所谓的,他不看娱乐新闻,而她人红与否,连查也懒得查。就连江刚提到费伊人是自己旗下的艺人时,他的心都几乎是波澜不惊的,之所以痛快答应了接她的case,就是因为自以为那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自以为再次面对她时,能够淡然处之、相视一笑。
他的自以为或许一开始是对的,只是,心与身体接下来的反应,根本不是能够预测或监控的。
他再一次的,掉进了她澄澈眼神的“陷阱”里,钻进了她细软发丝的“网罗”中,并且,毫无犹豫、毫无悔意。
经过几天的休养,费伊人终于开始准备葬礼相关事宜,从公墓选址到买墓碑刻字等等,都在石英的帮助下有条不紊的进行。
葬礼上,除了刘静生前几个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并没有别的人,她的一生,风光过、奋斗过、屈辱过、失算过,走的时候,清清冷冷,无人惦念。
“妈,你到了那边,应该会跟爸团聚吧。如果不是的话,也希望你能找个好人家投胎,下辈子顺顺当当的。”女儿穿着全黑的套装,在灵柩前默默的祈祷。
她的身后,是一脸肃穆的男人,虽然对刘姨颇有怨心,但人都已经走了,此刻多说无益。
更何况,如果没有她,世界上又哪来的小秋?
石英和费伊人就这样同居了,两人有时同睡一张床,有时他睡在客卧,但几个星期来,都没有发生关系,甚至连亲吻都是止于嘴唇和脸颊的。
男人并不急着占有她,在刘静走候没多久这么做,他觉得太趁人之危了,再说,他们还有未来的几十年。
两个月间,除了逢七去公墓外,他们像在一起很久的情侣一样,不是出去买东西回家做饭,就是找人少的餐厅约会,偶尔还会去看看电影什么的。
甜蜜的日子过的飞快,到了七七那天,她感到恍如隔世,以为再也不可能和好的人,竟然因为妈的亡故就这么归来,而自己也这么迅速的敞开家门,敞开心扉。
“妈,虽然希望下辈子不要再遇到你了,可是这辈子,还是感谢你遗传给我的相貌。并且,不知道是遗传还是你言传身教给我的梦,我现在还在做着,在没有实现那个梦之前,我会活得生龙活虎。当然,当不成影后我也没有办法,毕竟天份和机运不是我能决定的,这你也同意的吧?我现在即使不能说很好,过的也不赖,有一个重要的人把我放在心上,比一万个优秀的资源都强。我有时都觉得我不配,我其实也好自私,只是因为各种不幸,掩盖了我的自私而已。不过,我会学着不那么自私的,从今以后,我不能常常来看你了,但是,我会把自己照顾的更好,也尽量对活着的人更好。”——面对着墓碑上刘静的照片,她心河里流过这些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