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小就能读那些经文了吗?真厉害,我就不行了…我一直觉得经文文本太艰涩了。我很愿意听我的保姆像讲故事一样说那些宗教经典里的篇章,但要我自己去读原文,就像教堂里的牧师布道一样?不行,真的不行。”
宗教经典里其实多数都是各种故事,这也是方便过去的人们传教了。毕竟相比起干巴巴的道理、教义,大家还是更容易接受一个故事。
而这些自古流传下来的经典,也确实没那么容易读懂。在薇薇安看来,从古流传至今的经文文本,就相当于华夏的文言文了。虽然为了传教方便,会相对好懂一些,但那也就是‘白话文言文’。
对很多人来说,白话文言文读起来完全没难度啊,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就是一道门槛。
薇薇安倒是没有这个问题,反正和礼兰语对她都是外语了,现代文本和古代文本她甚至更先接触古代文本——因为她特别年幼的时候,家里唯一的书就是那些古代文本的经文了。
薇薇安和同学一边随口闲话,一边动笔在画纸上涂抹,画的还是比较轻松的。
感谢‘夏普夫人精英女子学院’比较重视女学生们的教育吧,薇薇安发现自己应付那些曾经学过的课程时,基础相对于班上同学,真的牢固很多。哪怕是一些曾经就读于高级寄宿女校的同学,也很少有比她基础更牢固、更全面的了。
不过,这也分情况,大部分课程是这也没错。但小部分课程,特别是那种学习内容特别‘贵族化’的,薇薇安就没办法了——‘夏普夫人精英女子学院’收的学生,大部分就是中下层中产阶级出身的,罗丽莎那种就算是家庭条件最好的了。
考虑到学生是这个阶层,出于实际情况,教授的一些东西就是让她们能较好地照管一个中下层中产阶级家庭,能应付那个阶层的交际往来等等。
现在到了‘北美林堡学院’,那些东西就不行了。而且表面上看是这方面知识的‘升级换代’,实际上却是推倒重来,更难!
好在这些东西也只占学习内容的一小部分,倒也没耽误薇薇安拿‘新生之星’,或者每周拿奖(北美林堡学院会针对学生的家庭作业、课堂表现、小测验、纪律等等,每个年级评出一个一等奖、一个二等奖、一个三等奖)。
但这却引来了伊丽莎白的嘲讽,就在薇薇安好好画画的时候,伊丽莎白就和她的朋友说道:“奥斯汀…或许她还算出色,那种出身不好的人,很常见这样,他们认为努力学一些东西,就能弥补出身或者别的地方的不足。”
“只不过,我有时候觉得她的确是底层起来的,看看她擅长的东西,不擅长的东西。那些最能展现一个淑女品格的,她都学的乱七八糟——呵呵,亏老师们还那样称赞她,依我来看,不少老师在这事儿上都有些糊涂了。”
红粉世界075
伊丽莎白的话相当刻薄,而且她一点儿没有压低声音,显然没有‘背后说人’的自觉,很多人都听到了。或许,伊丽莎白巴不得别人听到——薇薇安倒是没听到,但有听到的人偷偷看她,一会儿之后她也就知道了。
一个班的人那样少,哪里还有秘密可言呢?
不过,薇薇安并没有理会伊丽莎白的话。如果她真是个普通女孩儿,那可能会被伊丽莎白搞心态,但她不是啊!或者说,如果她是普通女孩儿,擅长的东西和不擅长的东西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从伊丽莎白的角度来说,她的话还真不算乱说的。薇薇安擅长的那些东西就不说了,你愿意学,擅长什么都不错。关键是薇薇安不擅长的那些东西,无论是表现平平的宗教课,没有基础的家庭管理,还是乱七八糟的针织等等。
说起来,这些都是此时人们对真正的淑女要求最高的东西,相比起这些,其他无论是音乐舞蹈,还是艺术哲学,都属于是细枝末节。至于自然科学的相关课程,那更是连细枝末节都没资格!
不过,没有人因此就觉得伊丽莎白是出于公心才发表了那样的言论。
“‘嫉妒啊,嫉妒!为人者千万要教嫉妒平息,否则它将化身为毒蛇,将你引诱,将你腐蚀’,你看过上个礼拜在蓝桥剧院上演的新戏《众神的晚宴》吗?”有人刻意大声吟诵最新上演的戏剧《众神的晚宴》里的台词,就当着伊丽莎白的面。
《众神的晚宴》是一部神话题材的戏剧,不过就和此时很多神话题材的戏剧一样,以古老的神话故事做‘皮’,内核和细节剧情都是当代的。
伊丽莎白冷冷地瞪了一眼吟诵台词的同学,原本有些得意的同学就不说话了——说实话,虽然不至于担心伊丽莎白会像个男孩儿一样揍她,但该怂还是会怂。
薇薇安亲眼见证了这一幕,没什么好说的。说实话,班上有的同学这样讽刺伊丽莎白·哈拉登,也不见得是为她打抱不平,很有可能也只是看不惯伊丽莎白平常的嚣张跋扈,要找一个点攻击她而已。
现在对于伊丽莎白来说,说她嫉妒薇薇安就很容易令她破防。
“嗯…真是没想到,堪萨斯先生会带我们去校外写生。我想说服巴斯夫人并不难,难的是说服司各特小姐。”薇薇安没管发生了什么,都没有看伊丽莎白·哈拉登她们,继续和周围几个同学说刚刚在美术课上说的事。
刚刚美术课快结束时,美术老师堪萨斯先生宣布,下个礼拜三的美术课会带一年级所有学生去校外写生!这可引起了一片议论。
女学生不是没有去过校外,她们是全日制学校,又不是寄宿制。
但这种上课期间,由老师带着出校,参加集体活动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反正不自觉就兴奋了起来——薇薇安倒是很能理解这种心态,她上辈子那会儿,学校要组织春游、秋游时,学生就是这样的啦。
其实去的那些地方也没什么的,镇子里的学校就去附近风景好一点的地方搞个野炊,城里的学校就组织去公园,了不起了去家门口的一些景点逛逛。而这些地方,平常只要自己愿意,还不是随便去?
但和同学们在上学期间一起去,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想,可能正是巴斯夫人帮助堪萨斯先生说服了司各特小姐。”邻桌的女生‘风趣’地说。
大家讨论着校外写生的事,反复地说。直到下个礼拜三,堪萨斯先生真的带一年级的女孩儿们去了校外写生——虽然是校外写生,但其实离得并不远。堪萨斯先生和4、5名校工,再加上各班班长管理,大家是步行着去的。
穿着蓝色制服,大多刚刚步入青春期的少女们,背着各自的画板、颜料和笔,嬉笑打闹着往附近一处风景很美的乡村走去(北美林堡学院本来就在城市边缘,从这里去一些挨近城郊的乡村是很近的)。
今天天气也很配合,太阳很明亮。而深秋的空气虽然有些寒冷了,但在大晴天的午后,大家一路步行,甚至都有些热了起来。
“嗳!要让我来说,至少该让我们换一顶帽子才是!”泽西雅和薇薇安并肩走着,她趁着她的班长一不注意,就跑到了薇薇安她们班这一群。她一边说着话,还一边摘下了帽子,露出了额头有些被打湿的卷发。
“哦…你擦一擦吧。”薇薇安伸手替她拿着帽子。
泽西雅点点头,抽出了一条手绢,就在额头上胡乱擦了一遍。
蓝色的圆顶礼帽是毡帽,这种时候就会让人觉得有些热了。特别是额头一圈,嗳,那简直没法说!而且今天这样的阳光,总让爱美的女孩儿担心自己白皙娇嫩的皮肤让阳光晒坏了。圆顶礼帽那不够宽的帽檐,这个时候也很让人看不顺眼。
“这个时候,应该戴阔边草帽,就算波奈特帽也是更好的选择啊!”泽西雅重新拿过帽子,戴在了头上,忍不住嘟囔抱怨。
薇薇安微微一笑,和她一同走着…虽然是这样抱怨了,但看起来还是挺高兴的样子呢。
等到了堪萨斯先生选定的一片草地,大家停了下来。
薇薇安一眼看出了堪萨斯先生为什么选中了这里写生——这真是一个完美的观景地,前方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湖,可以看到一片小树林,深秋时节,都是深深浅浅的黄色、红色,和天空一起倒映在湖中,美不胜收。
后面远远的是一些乡村小屋,都是很漂亮的那种小房子,点缀着,是很多有名的风景画都爱画的景色。
左侧则是大片大片收割过的麦田,田地整整齐齐,一块一块的,像棋盘格子,偶尔可以看到打成堆的金色草堆。
右侧则是一条小路,连接上更远处的一条大路,时不时有马车经过,一间不大不小的驿站还在视线可及的范围内呢!
简单来说,每一个方向都有可画的景,选择相当丰富。大家在来的时候一路步行,抱怨不是没有,可当到了之后就只剩下称赞了,觉得堪萨斯先生真有眼光——堪萨斯先生听着学生们一声声称赞恭维,嘴角和眉毛也不自觉飞起来了。
只不过,大概所有人都忘了一句话,叫‘英雄所见略同’。虽说和礼兰王国没有这句话,但差不多意思的话总是有的。
就在薇薇安和泽西雅选中了一块大石头,将携带的一块野餐布铺上去,就打算坐在石头上拿画板画画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