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苏清宴心头一动,身形贴着瓦面滑下。
&esp;&esp;暗房门口,人影幢幢,竟全是披甲执锐的军士。
&esp;&esp;不仅如此,远处的回廊下,更有整队的军士往来巡逻,手中火把连成一条游动的火龙,将整座府邸照得亮如白昼。
&esp;&esp;十步一岗,五步一哨。
&esp;&esp;这般阵仗,绝非寻常会客。
&esp;&esp;苏清宴屏住呼吸,试图再靠近些,可火光之下,任何阴影都无处遁形。
&esp;&esp;他只能伏在一处假山后,勉强能看到暗房的轮廓,里面的谈话声却隔着厚墙与重兵,听不真切。
&esp;&esp;就在他凝神细听之际,一名巡逻士兵恰好举着火把转过身来。
&esp;&esp;火光照亮了假山后的一角衣袂。
&esp;&esp;“谁在那儿。有刺客。”
&esp;&esp;一声暴喝,撕裂了夜的寂静。
&esp;&esp;霎时间,四面八方的军士如潮水般涌来,手中长矛的锋刃在火光下泛着森冷的寒意,顷刻间便围成一个铁桶阵。
&esp;&esp;苏清宴不再隐藏,身形如电,从假山后疾射而出。
&esp;&esp;几名当先衝来的士兵只觉眼前一花,喉间一凉,便已软软倒地。
&esp;&esp;他脚下不停,便要纵身越墙而出。
&esp;&esp;可又一队军士从墙头涌现,彻底堵死了他的去路。
&esp;&esp;苏清宴停下脚步,面对着黑压压的兵阵,缓缓摆开一个起手式。
&esp;&esp;黑日轮经,卷六,兵阵篇。
&esp;&esp;他口中吐出几个冰冷的字眼。
&esp;&esp;“外物皆空。”
&esp;&esp;随即,他大喝一声,一掌隔空推出。
&esp;&esp;轮回印·夺兵。
&esp;&esp;掌印所过之处,那些军士手中的兵器竟齐齐发出一阵嗡鸣,刀身枪桿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金色裂纹。
&esp;&esp;裂痕蔓延,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中生出。
&esp;&esp;众军士只觉虎口剧震,手中兵器再也把持不住,脱手飞出。
&esp;&esp;满天寒光乱舞,最终却像是被一块无形的巨磁吸引,尽数朝着一面高墙狠狠撞去。
&esp;&esp;“鐺鐺鐺鐺。”
&esp;&esp;一连串密集的金铁交鸣声过后,上百柄兵器竟无一例外,直挺挺地插满了整面墙壁,兀自颤动不休。
&esp;&esp;持械的军士们个个手掌流血,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又看看那面骇人的“兵器之墙”。
&esp;&esp;良机已现。
&esp;&esp;苏清宴身形拔地而起,正欲飞跃高墙。
&esp;&esp;一道阴冷的厉喝陡然炸响。
&esp;&esp;“留下命来。”
&esp;&esp;乍然间,一道鬼魅般的身影从暗房方向扑出,正是兀顏噬日。
&esp;&esp;他双手结出诡异步伐,身形如陀螺般旋转,带起阵阵蚀骨阴风。
&esp;&esp;大黑天噬魂舞。
&esp;&esp;那阴风不只吹得人内力凝滞,更仿
&esp;&esp;佛能直接渗入骨髓,灼烧魂魄。
&esp;&esp;苏清宴人在半空,避无可避,只得硬接。
&esp;&esp;他不退反进,身后猛然浮现出一尊顶天立地的魔神虚影。
&esp;&esp;大黑天怒相·破阵。
&esp;&esp;魔神虚影张口咆哮,一道肉眼可见的声波猛然扩散。
&esp;&esp;那蚀骨阴风遇上这咆哮声浪,竟如冰雪遇上烈阳,瞬间消融瓦解。
&esp;&esp;兀顏噬日被这股力量震得气血翻腾,连退数步,骇然抬头。
&esp;&esp;他看清了来人的装束。
&esp;&esp;一身暗紫法袍,胸前绣着一轮诡祕的黑日图腾,脸上是一副毫无表情的青铜面具。
&esp;&esp;兀顏噬日脸上的杀意瞬间被巨大的惊恐所取代,他失声惊呼。
&esp;&esp;“耶律元宣。”
&esp;&esp;苏清宴抓住他这心神失守的剎那,身形一晃,已如鬼魅般消失在墙外夜色之中。
&esp;&esp;高赫这时才带着一身冷汗从暗房中匆忙赶出,看着兀自呆立的兀顏噬日,怒道:“此人是谁,为何不追。”
&esp;&esp;兀顏噬日像是没有听见他的话,只是不可思议地喃喃自语。
&esp;&esp;“是他,真的是他。”
&esp;&esp;“谁。”
&esp;&esp;“此人,便是我们南院大王生平最为忌惮之人,大辽国师,耶律元宣。”
&esp;&esp;高赫听闻“大辽国师”四字,神色顿时凝重。
&esp;&esp;“你确定是他。他为何与我过不去,我与他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他究竟是何来头。”
&esp;&esp;兀顏噬日的声音带着劫后馀生的颤抖。
&esp;&esp;“绝不会错,只有他纔会黑日轮经,方纔那招,正是大黑天怒相·破阵。此人……此人传闻从我大辽太祖皇帝时期便已存在,黑日轮经已臻至凡人无法想象的第十叁层,武功深不可测。”
&esp;&esp;高赫听到此处,吓得浑身一哆嗦,牙齿都开始打战。
&esp;&esp;“他……他怎么会找上我。莫非是和林云岫那小子有关。可有办法除去此人。”
&esp;&esp;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原地团团乱转。
&esp;&esp;兀顏噬日见他这副模样,定了定神说道:“国舅爷不必太过惊慌。耶律元宣九年前,曾在幻月神殿被江陵府陈记总掌柜石承闻击败,此后便销声匿跡,不想今日竟会在此出现。”
&esp;&esp;高赫一听此人有过败绩,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esp;&esp;“这有何难。我即刻进宫面圣,请皇上下旨,将那石承闻召来京城,再杀他一次便是。”
&esp;&esp;兀顏噬日闻言,脸上露出一抹苦笑。
&esp;&esp;“国舅爷有所不知,那石承闻,正是你死对头林云岫之妻的师父。此人行事只凭喜好,天下间,除了江陵首富陈文轩、王雨柔夫妇,谁也请不动他。您忘了,上一任国舅,便是死在他手上,他杀人时,连眼睛都不曾眨一下。”
&esp;&esp;高赫脸上的血色褪得一乾二净,双腿一软,几乎站立不稳。
&esp;&esp;他声音发颤,几近恳求。
&esp;&esp;“你……你们南院大王只让我设法挟持林云岫父子,却从未说明会惹上这等人物。先是石承闻,如今又冒出个不知活了几百年的耶律元宣。万一哪天石承闻杀来汴梁,我又能躲到何处去。”
&esp;&esp;兀顏噬日稳住心神,沉声道:“听闻石承闻已离开陈家,去向不明。不过国舅爷放心,此事我会上报大王,届时,我必会带来更多人马相助。”
&esp;&esp;高赫听着兀顏噬日的保证,心中却无半分安稳。
&esp;&esp;他看着满地狼藉的庭院,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衝天灵盖,自己彷彿成了辽国人手中的一枚弃子。
&esp;&esp;他暗下决心,必须另寻出路,哪怕散尽家财,也要请来能与那两人抗衡的绝世高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