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昨晚。
“真难得啊,老朋友,我还以为,你不会再接我的电话了呢。”
森欧外的语气温和,还带着一丝怀念。
弥漫着新沏的清苦茶香的房间里,福泽谕吉穿着朴素的深色和服,哪怕是独处一室,也丝毫不见得松懈。整个人正襟危坐,犹如出窍的宝剑般锋利,与舒适放松的空间格格不入。
“你我胸中所怀之物,早已不是当年的模样。直接说明来意吧,我相信你不是为叙旧而来。”
“哈哈,你的性子还是如我印象中那般,那么,我便直言不讳了。”
“如今横滨的局势,就好像一个将要爆炸的火药桶,但控制点火的引线,却不在我们任何人的手上。
而港口黑手党目前的处境,想必你也有所了解。”
森欧外的声音陡然变得低沉下来。
“而你所在的武装侦探社,却拥有一个我完全无法企及的优势啊,老朋友。”
福泽谕吉:“所以呢,你就断定我会情愿做你手中的刀吗?”
“怎么会呢,我怎敢妄想控制‘银狼’阁下。”森欧外语气轻佻,像是朋友间的玩笑话,“只是,我觉得,以您对这片土地的情感,应当并不舍得看着这片土地陷入无可挽回的混乱。
当然,我也是,有关于这点,你可以绝对相信我。”
接下来是长久的静谧,但森欧外敏锐地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软化。
“我向你保证,你我一定会走在相同的道路上,而港口黑手党则会提供我们所知的全部情报。
而您,只需要根据您的判断,采取您认为必要的行动,我绝不会对此有半分干涉。”
森欧外异常的,很有诚意,况且,他也需要港口黑手党的协助。毕竟在宏大的事件面前,只武装侦探社的几人,能达到的影响力还是太小了。
带着微苦的清香仍旧蔓延,但福泽谕吉的思绪已然落在实处。他的视线向外蔓延,仿佛穿透了墙壁,越过了遥远的距离,看到了混乱中的横滨。
这片土地上的战火一刻也未曾平息。
“我情愿化作为横滨清除障碍的刀,只是希望你们……”
福泽谕吉垂下眼眸,声音平淡又饱含深意。
“不要成为障碍的一部分。”
电话被对方挂点,森欧外放下电话,靠在椅背上。
这通电话打下来,他还真莫名怀念上了以前一起共事的时光啊。
可惜分开了,老师当初提到的“三刻构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付诸实践了。
对了,最近好像都没有老师的消息?
……
此时此刻,横滨的某个角落。
一只毛色奇特的三花猫正懒洋洋地趴在墙头,尾巴时不时地甩一下,以此展示他还没有彻底睡着。
如果只是一只普通的小猫,自然是不值得投入特别的视线的,只是,有的时候确实很难想到。
就像你不会怀疑自家的猫哪一天会变成人,横滨的人也不会觉得路边跑过的三花可能是某个在本地颇具威名的异能力者。
三花十分人性化地打了个哈欠,圆溜溜的眼睛眯起来,视线落在路上。
夜色已深,道路上已经见不到多少人了。
只是,凭借猫儿敏锐的夜间视力,他远远地瞧见河边走着个撑着黑伞的男人。
伞面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线清晰的下巴,肤色带着点久居室内的苍白。身形修长而挺拔,既不会过分瘦弱也不会显得过分健壮,优雅得恰到好处,仿佛一柄收于鞘中的礼仪细剑,很轻易地就能瞧出那巧妙融合的文人雅致与利落的身手。
浅金色的长发垂在肩上,其下是打理得妥帖的西装,别着一枚小巧却扭曲的银色钥匙胸针。
然后,这人停了下来,伞面微微抬起,隔着深重的夜色和浓浓的雾气,锐利的目光直直刺向他所在的位置。
三花惊得长毛炸起,身子一个扭动从墙上摔了下去,那道刺人的视线随之消失。
在落下去的最后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双奇异的瞳孔。
……
那道不知来自何处的视线,在自己看过去后就消失了。
嗯……应当不是常见的异能力者。
手机的铃声又响了两下,这代表着又有信息发来。
这个时间点还不睡,还会联系他的人……
点开手机,两条信息挂在屏幕中央。
“没想到,你们那边居然是派你过来?”
“找个时间聚一聚?”
富丽堂皇的演讲厅内,明亮得仿佛与外界不属于同一个世界。
圣天锡杖十分豪气地包下了整个会场,作为本次活动的中心场合。演讲台的左右两侧还有专门发放食物的人员,两侧排队的人多到弯弯扭扭地绕成了个“s”。
福泽谕吉带着江户川乱步找了个右侧且靠后的位置坐下了。因为福泽谕吉为了能在意外事件发生时迅速地做出反应,因而习惯性地选择坐在最外侧,江户川乱步则坐在他左边的位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