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新来的嬷嬷抱来一个死婴, 李吹寒才顿顿地开口, 告诉他这是他的孩子。
一出生就没了?气。
时榴瞪大眼睛,他抱过来那个孩子, 看着襁褓里的婴孩面色通红,表情紧紧皱起似乎很痛苦的样子。
李吹寒见他这幅模样后紧紧抱住他,他想安慰时榴:“没关系的榴儿,没关系。”
他不知该说什?么来宽慰一位刚刚失去孩子的母亲,只会不停地重复这两句话。
一时间时榴都不知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 只有泪水情不自禁再次从眼角滑落,流过的地方烧起阵阵灼痛。
眼泪干涸成?盐渍凝结在眼角,烧出红红的印疤,一直到现在时榴的眼角深影还未褪去,旁人见着了?说不定还以为是抹上了?什?么东西,将他高洁的美上了?一层艳色。
不知挖了?多久,小土坑终于成?型了?。
时榴抱起被他一直紧紧藏在衣服里的木盒,里面是他未睁眼的孩子。
“我对不起你,只好让你再等来生。”
他呆呆地望着这个好不容易偷过来的死胎,喃喃道:
“或许来生我们就都能幸福了?。”
随后小心?翼翼地将这只木盒放进挖好的坑里,一点?一点?用?泥土填平。
做完这一切后他靠在石榴树下静静地坐着,水珠再次滑落,沾满尘土的手摸到了?满脸的雨水:
“下雨了?。”
时榴抬头仰望灰色的天空,神情微微有些迷茫,过了?一会儿又弯腰趴在膝盖上自言自语:
“我没有哭。”
“只是……有一点?思念故人了?。”
这一阵子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情实在是太痛了?,痛到他整日整夜都无法?安然入眠,他必须无时无刻喋喋不休地去回应这些伤疤。
“你们都走了?,为什?么不带我一起走。”
李吹寒都不知自己站在这里看着他的妻子在雨里淋了?多久,站立在时榴看不见的雨幕里。
即便已经急得都快要?烧起来了?他却还是不敢贸然冲过去打?扰妻子。
前些日子里十三过来告知他时榴的状态好像有些异常,据他所言是因为时榴说想照顾好他的宝宝,就像肚子里那个生命正?对他呼唤的一样。
这怎么可能呢?时榴分明已经生育完了?。
可他似乎真的开始这么觉得,就连夜晚睡觉前他变得格外温顺。
这也是他在当?初放弃科考之后少有的安宁夜晚,他不停地说想为自己的孩子提供足够的休息。
很快他开始抗拒一切外人的靠近,但他的反抗并不激烈,面对侍女的伺候他都是沉默着让她们做完该做的活儿后赶紧离开。
他不愿意到正?厅就餐,下人送来的饭菜也都被他偷偷倒掉。
若不是最后被李吹寒发现了?,时榴怕不是饿晕了?都没人注意到。
可李吹寒询问他原因的时候时榴选择闭口不言,一直用?不满地眼神盯着李吹寒看,又将自己缩了?成?一个球,在角落里蹲着谁也不理。
李吹寒后面也实在没招了?,只好先逼着他喝一些清淡的粥,虽然大多数都被他吐了?出来,但好歹也吃进去了一些。
结果时榴就开始哭起来,他咬着唇眼泪哗哗往下流,又给李吹寒吓得不轻,他连忙抱着他柔声哄道:“这是怎么了??不合胃口吗,若是想要什么你就说出来好不好呀,什?么都可以给你。”
可时榴还是不停地流着眼泪,他哽咽道:“饭里有毒,我的宝宝要?死掉了?。”
听?见他的话后李吹寒一愣,最开始时榴刚诞下死胎后的那几天一直都表现的很正?常,就和?他怀孕时的状态一样。
除了?不怎么爱理人之外也不哭也不闹的,李吹寒就放松了?警惕,还庆幸他没有想不开。
没想到还是出问题了?。
可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继续欺骗他?这样不会让他越陷越深吗?
直接告诉他孩子已经死去了?又难保不会给予他第?二次打?击,李吹寒思来想去没想出来一个合适的答案,急的他额头渗出不少汗珠。
就这样在午后静谧的房间里一人不说话,一人默默地哭。
透过窗外树影的浮光落在时榴的脸上,脆弱的神情被李吹寒看进心?里。
脑子里面还有701正?刻薄地点?评着:
「之前在周迹悄面前你不是说最恨让时榴掉下眼泪的人吗?」
「现在呢?」
「你恨你自己吗?」
又是忽然吹过来的一阵大风,挂满枝叶繁华的藤蔓凌乱摇晃抖动,簌簌落下了?数片残破的绿叶。
“这是产后抑郁症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