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司机的脾气倒也不错,就是报复心很强。
往往会在她上班下车之前,在涂好口红的嘴唇多逗留一会儿。
如果是别人早就生气了。
但谁叫她是路音,是连生气都会觉得劳累的路音。
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某天韩逾白下午没时间来接她,路音一个人孤零零地站在地铁上,被身后的大哥挤成肉饼,对空气清晰、座位宽敞、不用动四肢的轿车无比怀念。
行吧。
她想,同居还是有同居的好处,男朋友还是男朋友的好处。
周五这天下班前,路音给群里给大家发了地址,原本对请不请贺池峰这件事还犹豫了一下,但想到当时对方请了自己,她觉得大家都是同事,没什么差别。
两位领导都不在公司,路音带着其他人到了用餐地点,服务生说有人到了。
日料店视野宽阔的角落坐着一人穿着墨绿色的大衣,抬手翻阅平板菜单与服务生低声点餐,昏暗的光亮柔和了男人深邃的轮廓,衬得脸颊白净,眉眼带光。
路音恍然想起在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场景,那个时候两人的关系算不上多好,母亲让她坐过去,贴着年少模样的他。
他当时还嫌弃,撇过半张冷硬的脸,俨然一副讨人厌的样子。
如今他已经完全是个成熟的大人了。
还是她的男朋友。
她没想到有天在外面和别人吃饭,会这样给自己的同事介绍。
想想就有点心跳加快。
将平板还给服务生,韩逾白站了起来,目光落在她的瞳孔里,嘴唇无声地问了句:“你在干嘛,过来啊。”
“过去吧。”
路音迈了一步,见他淡然地站起来,说:“路音的男朋友,随便坐。”
“客气客气。”有人笑着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见面!还请这么好的店,真是客气。”
“我没有客气,”韩逾白拉着她坐了下来,心想请客的是他他客气什么,“菜我已经点过了,应该够了,后续有什么需要加,随时可以提。”
说完,他凑了过去她的耳朵旁边,对她说了好几个她最爱吃的菜。
“什么菜。”
“红烧排骨?”
“啊我哪里喜欢吃这个,在家里喜欢吃不过是因为我妈做的最好的只有这个而已!”
韩逾白贴在她肩上笑,眼底带着戏谑,路音知道她又被骗了。伸出手在桌下捏住他的大腿,狠狠一扭。
韩逾白啧了一声,将自己那杯水推到她面前:“省点力气一会儿吃饭。”
“别省力气了,怕把你吃穷。”
“我怕什么,不是还有你雇我100万给你看咖啡店。”
既然你认我当老板,那路音又傲娇起来:“晚了,你上次已经拒绝我了。”
两人这样若无旁人地说着话,就像只是两人的饭局,同事撑着下巴看着小情侣,笑着说:“你们看起来关系真的很好。”
“自然,”韩逾白说,“我们从小就认识。”
“从小就认识为什么没早在一起,现在才在一起?”一旁的贺池峰开口,“认清感情原来需要这么长的时间吗?”
韩逾白伸出手摸了摸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点头承认:“认清感情当然需要这么长时间,你要知道每次和她相遇都是来之不易的缘分,谨慎小心珍惜又惶恐,每一次行动都会深思熟虑。并不像有的人,开始得潦草,结束得狼狈,还以为自己是情圣。”
“……”
场面一时寂静,贺池峰张了张唇,知道自己又被打脸一次,红一块白一块。
他觉得自己就不该来这里,但他又记得上次这个男人给自己的耻辱,试图在自己部门找回自己的场子。
“靠不了脸吃饭男人是这样的,没办法,谁让我长得不好看呢。”贺池峰看着他,说,“我时时刻刻都得警醒自己爱情的重要性,总是身不由己多去寻找。”
这是暗示韩逾白靠脸吃饭,那他就觉得自己在靠脸吃饭:“没有脸的男人是这样的,我靠女朋友养着,吃她的住她的穿她的,养得起。”
路音:从某种程度来说,他说的也没错,最近这人没房没饭的,天天在她家蹭吃蹭喝。
同事在一旁笑出声,为了避免自己同事继续出丑,要了两杯酒:“20岁就成为郑宜技术专家的人,就不要说自己没钱这话了?”
韩逾白看了路音一样,用眼神询问是不是她漏的,路音点头。
“不是技术专家。”韩逾白说,“是总监顾问。”
“……”
再说下去真冷场了,路音推了他一把,脱了外套端起酒杯来,将场子拉回熟悉的感觉。
同事之间的话题总是很快融入,只有韩逾白一个外人听不懂他们的暗号,好在他也不是在意的人,一个人偶尔喝喝酒,偶尔答两句话,偶尔玩她的手,细数掌心的纹路。
下半场,看着对面倒在桌椅喝得烂醉的男人,韩逾白和路音咬着耳朵,刚启唇,又将想说的话咽下去,取而代之的是,吹了一口气。
路音的脸原本就因为酒精染上了红晕,此刻被他一熏,更感到明显的热度上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