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漾收起腿,整个人盘腿坐在书桌上,面色有些凝重。
霁炀对他这副反应有些拿不定主意,连忙摆着手解释:“我也是刚知道。”
“不是这个”
江漾打断他,声音有些发沉。
刚刚他跟霁炀说明自己苏醒后的情况时,并没有提及江诺尔的任何隐私,只简单说了自己醒来以后解决了两个守卫的事。
可倘若江诺尔的真实身份是塔,并且还是霁炀的弟弟的话,那这个情况就不是一个能忽视掉的问题。
在他的视角里,塔作恶是一回事,可造成塔作恶的根源是另外一回事,至少在此时此刻,塔什么都没做,结果要遭受下药欺凌,甚至更多其他阴暗的还没发生的手段
江漾想起了自己某条时间线里在un娱乐,纸醉金迷的名利场上。
觥筹交错下,有人自甘堕落,也有人被精心设计的陷阱拖入深渊,剥夺了所有选择的权利。
他觉得有必要跟霁炀沟通一下。
“霁炀”,江漾抬起头坐得笔直,严肃道:“他们给江诺尔下药了。”
“我怀疑未来绝对不只是关禁闭那么简单,而像是一场针对塔的,处心积虑的驯化或者催化。”
“驯化催化”
霁炀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江漾扶着他的肩膀,半跪在桌面上,凑到他耳边狠下心低语。
字字清晰,偏偏组在一起让霁炀无法相信。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一个可怕又恐怖的念头跟着在脑海浮现。
“它们在造神”
是教廷为了延续摇摇欲坠的荣光,抑或是无主之地作为异端产生了觊觎的念头,所以它们千挑万选地选择了江诺尔,用痛苦、绝望、背叛、欲望作为养料,催生出它们想要的——
神。
“江漾”霁炀声音沙哑,带着压抑到极致的愤怒,怜悯地低喃:“江诺尔不是坏孩子”
江漾一双小手托起霁炀的下巴,安抚道:“我知道,我们一起保护他。”
圣城在晨曦中渐渐苏醒,金色的穹顶闪耀着虚伪的光辉。
江漾说完话脑袋一歪靠上了霁炀的肩膀,霁炀判断江诺尔大概要醒过来了,最后看了眼壁炉,金乌还没回来,他只能先把江诺尔送回偏殿。
霁炀一直在椅子上坐到了天亮,期间江诺尔躺着翻了个身,呼吸平稳,完全没发现自己被替代过。
确定今天不会突然消失后,霁炀忍不住走到床边,蹲下身帮江诺尔梳理额前的碎发,眼底是明晃晃的心疼。
他们现在还没有解决异端的办法,他担心自己一旦离开,所有的恶意都会朝眼前的小孩儿扑来。
霁炀闭了闭眼。
!
阻止不了异端,那就让江诺尔变得更加强大。
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事。
国王游戏
这次,霁炀的存在持续了整整十天。
这十天里,江诺尔也在霁炀的指导下,原本生涩的招式变得流畅,挥剑时的手臂也多了几分力量,那双蓝灰色的眼睛里,逐渐沉淀出专注与坚毅的光芒。
然而,伴随着江诺尔的成长,江漾作为江诺尔,每天出现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起初是多了十分钟,后来一点点累积多了半个小时,等到第十天,已经能连续清醒三个小时了。
第十天晚上,江诺尔在偏殿乖顺地爬上床。
霁炀照例熄了灯,转头江诺尔已经合了眼呼吸平稳,似乎已经睡着了,他压下心头纷乱的思绪,像过去一样,准备在椅子上凑合一夜。
可就在他刚合上眼不久,怀中突然传来一阵明显的灼热感。
是那张琉璃面具。
他蹙着眉将面具取出,月光下,面具表面隐隐有流光一闪而过,但那烫意来得快,去得也快,眨眼间便恢复了原本光滑的触感。
霁炀心中疑惑,谨慎地将面具戴上,却一切如常,没有紧急讯息传来,也没有特殊力量波动。
奇怪
他又反复检查了两次,没发现任何异样,只得将面具摘下,重新收好。
霁炀重新躺回椅子,并未察觉到,在他一开始拿出面具的瞬间,床上本该熟睡的江诺尔,睫毛颤了颤,一道缝隙悄然睁开,将他所有动作全都尽收眼底。
江诺尔身体僵硬,随即又极力放松,恢复成沉睡的模样,只是那藏在被子下的小手,悄然攥紧了。
翌日清晨。
霁炀在一种强烈的不安中惊醒,殿外隐约传来不同于往日的喧嚣人声,一切都昭示着异常。
他猛地坐起身,视线转向一侧的床铺上,空空如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