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股子不适感又冒了出来,楚明琅狠狠攥着拳头。
婢女撩开了纱幔,玉昙虚弱地靠在玉鹤安身上,娇小的身子埋进了宽大的怀抱里,纤细的手指抓着玉鹤安的腕骨,不让他离开分毫。
只露出了毛茸茸的发顶,瞧不见那张明艳的脸,还有玉昙望向玉鹤安的眼神。
真挚,信赖。
这亲密的姿态,看得他眼热又嫉妒。
明明侯府有意他和玉昙在一起,再过不久,玉昙就是他的夫人。
没人愿意自己的夫人,和其他郎君是这般亲昵姿态,纵使这个人是她的阿兄。
可有玉鹤安在,玉昙压根瞧不见他,甚至瞧不见任何人,这一想法时时刻刻都被证实着,烧得他整个肺腑都痛。
不能是这样,他想玉昙满心满眼都是他。
婢女走到他的身侧,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楚郎君,我家娘子状态实在不好……”
言下之意就是让他瞧了便走,开始赶客。
“我就在院子里守着。”
楚明琅点了点头退了出去,面上还是一贯的温和,荫翳深埋在心底。
“阿兄,能不能别走。”她有点不知所措,只想将玉鹤安留下,好像只要他留下,她就有面对生死的勇气。
“别怕,不会走。”
她抓着玉鹤的手没放,玉鹤安捏了捏她的指尖,撬开锢在他腕骨上的五指,捏着她的肩膀,让她背靠在玉鹤安的胸膛。
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被放在唇边,她皱着眉想躲。
“阿兄,第三碗了……”
“你在发热……烧退了就不用喝了……”
唇边的碗没动,撒娇也没用,必须得喝,她皱着鼻子,唇凑得更近些,迷迷糊糊地将一碗药全喝了,好像还舔到了什么温热的东西。
困意蔓延开,她靠也靠不住了,整个人滑进锦被里,被角被捏好。
他盯着指节处泛着一层水光,用力地摩挲着,直至水光消失不见,融进他的身体般。
玉昙被毒蛇咬伤的事,翌日午后才传到禾祥院。
宋老夫人火急火燎地往岚芳院赶,等到了时,院子里的婢女都围在外间。
“怎么不进去伺候?”
刘嬷嬷扶着她往里走,等进了内间,天青色纱幔后,还立着一高大的身影,正躬身为玉昙整理鬓发。
从矮几上端起白瓷碗,用筷子沾着清水点着干裂的唇瓣,动作轻柔,仿佛对付这世间无上的珍宝,偶有水滴从唇瓣滑下嘴角,便会被指腹捻去。
刘嬷嬷掀开了纱幔,扶着宋老夫人往里走,宋老夫人挥退了刘嬷嬷,往拔步床处走去,站在玉鹤安的对面,瞧着他眼底的温柔散去,变成平日里清冷的模样。
“祖母。”
“杳杳,如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不告诉我?”宋老夫人扶着拔步床坐下。
“昨日夜已深,就没有打扰祖母。”
宋老夫人挪了一步:“这里我来守着,你先回去……”
这一觉睡得昏沉,她醒来时,便瞧见宋老夫人,面露不愉地坐在拔步床上。
“祖母,阿兄呐?”
她明明记得她睡前,玉鹤安在这陪她。
回想起上午瞧见玉鹤安对玉昙的举动,还有玉昙对玉鹤安的依赖,宋老夫人眉头狠狠拧了拧。
侯府人丁单薄,幼时玉昙就极其依赖玉鹤安,曾经有人向她提过此事,她才会借着玉鹤安科考,带玉昙去渔阳小住两年。
兄妹之间生疏之后,玉鹤安越发冷心冷面,她又想着是不是当年做错了,放任玉昙往风旭院跑。
可是现今的发展又对吗?是不是她又做错了。
“祖母?”
“他也累了,我让他好好睡一觉再过来。”宋老夫人摸着她的发顶,“杳杳,这么大的事,下次别瞒着了,省得祖母担心。”
“嗯……”她点了点头,撑着身子靠坐在床头,现下暮色昏合,大概已到了晚间,再提让玉鹤安过来肯定不合适了,“祖母,下次我不会了,都怪我要嚷着学马,缠着阿兄教我才会……祖母……”
“难怪郎君担忧。”刘嬷嬷站在宋老夫人身后,“楚郎君也在外间等了一下午了,娘子可要见一见。”
玉昙推拒的话刚到嘴边,心头有另一股声音告诉她,应该见一见楚明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