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是这样的啊,不然为什么要将她从乱葬岗拉出来?为什么又要来见她?
贺大娘想起玉鹤安临走前的交代,好心嘱咐道:
“唐娘子,报仇雪恨这种事得自己来。
一会儿奴婢就要回汴京城,娘子若是要去敲登闻鼓,我可以捎你一程,若是想回家,还是怎么都可,若是身子不爽利还想在这歇几日,也可。
只是我们得回去了。”
唐婉儿愣了一会儿,刚才恢复的血色褪了干净,她愣了好久,才想明白,这群人压根不要账本。
他们只是想让她将这件事闹大。
她之前还天真的想利用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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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婉儿顿时哭得更伤心了, 她还在庆幸醒来账本还在她身边。
自以为有了账本这一筹码,就有了谈判的条件,她想学着利用别人替她报仇,替她救姐姐。
“大娘, 是婉儿错了, 刚才话说得不对, 可否再请一下郎君, 婉儿只要一句承诺即可。”
唐婉儿坐在床头,惨白着一张脸, 默默流泪, 仿佛被风吹断枝干的落花,还被雨滴淋了一遭,可怜极了。
这女子实在可怜, 贺大娘瞧着心疼,甚至有点后悔对唐婉儿说这么狠的话, 起身掀开防风帘出去追玉鹤安, 若是能商量一下也可以。
小院子早就空荡荡, 哪里还有什么人影,玉鹤安已经带着长明走了。
贺大娘愣了会儿,早就习惯了玉鹤安对待玉昙的态度,温和有耐心,忘记了冷漠无情才是玉鹤安的本色。
贺大娘只得回了屋子, 不好再看唐婉儿凄楚的脸, “唐娘子, 郎君已经走了。”
唐婉儿心下凉了大半,笑了几声,自以为有几分聪明便想着拿捏人心, 没想到……
唐婉儿退而求其次道:“烦请大娘回汴京,捎我一程。”
“自然。”
休息片刻后,贺大娘带着唐婉儿上了马车,唐婉儿虚弱地靠在车壁,试探道:“大娘,我去敲了鼓后,你们有手段保全我吗?我还不想死?”
语调有气无力,可怜极了。
听得贺大娘心头发酸,唐婉儿还不知道,她原本就快死了,这是药效强撑着呐。
望着唐婉儿小声哭泣的脸,贺大娘默不作声,瞧着她哭了半个时辰。
“大娘,你可一定要救我啊,我不想死。
昨夜就是你好心在墙头帮我吧,我记得你。”
贺大娘抿了抿唇,不知道如何告诉唐婉儿这件事。
“你既然救了我,断断没有又将我送去送死的道理。”唐婉儿抹了把泪,眼神往贺大娘身上瞟,“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娘定是个好人,若是我真的死了,可怜在异乡,只能当个孤魂野鬼。”
贺大娘终于回过味来,原来这娘子是软弱当武器,把她当枪使呐,被泪水泡软的心顿时硬了几分。
她一个活了半辈子的,一直在江湖飘荡的人都险些着了她的当了。
“我还不想死,大娘我的性命全系你身啊。”
这是她救了唐婉儿还赖上了她了,她无奈地盯着窗外,“唐娘子,我倒是很想救你的。”
唐婉儿掉得如珠线的泪滴止住了,露出笑意来,“我就知道大娘会救我,我还有一个姐姐,还在狼窝里,恳求你发发善心,一起救了吧。”
“只是如郎君所言,这世道下最重要的是自救啊。”贺大娘苦笑一声,自知这自救不是拉着别人给她垫底,做她的替死鬼,想来玉鹤安方才一眼看穿了唐婉儿,就离开了。
玉昙去驿站寄了信,天色愈发阴沉,冷风呼呼地刮。
没过一会儿,小片小片的雪花落下,她伸手接了一小片,雪花落在指尖,顷刻间融化,冷意顺着指尖直往身上钻,她呵气暖了暖手,紧了紧大氅,裹紧身上的暖意。
若是在冬日里受凉,最难受了,快步上了马车。
马车里的暖炉一熏烤,暖和劲头就上来了,她总算舒服了几分。
马车行驶在官道上,她先回自己的宅子,将东西收拾了一番,挑了些用得上带走。
一番折腾,雪越下越大,在地上和房檐上浅浅铺了一层,整个天地间都裹上了雪白,将所有污秽都藏了起来,只是行人一走过,便露出黑漆漆的内里来。
路上的行人不减少,反而几人成队,往前走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