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那个满口“来吧学点魔法我保证你成为世界一流的魔法大师”的男人去哪了？为什么接电话的是布鲁斯？

几年前——几年前是哪一年？

是他最后一次跟康斯坦丁联系的那年，还是他听迪克说康斯坦丁又来哥谭了的那一年，还是他最初见到康斯坦丁这个人的那一年？

“布鲁斯，”法洛斯终于放弃了僵持，他靠着墙壁，闭上眼睛又睁开，望向天空中的乌云，问，“是你吗？”

雨水淋到他的脸上、脖颈上、肩膀上，也没人在意会不会感冒了。

他等待回答。

电话对面的人好像笑了一下，才慢悠悠地、以傲慢的口吻对他说：“你打错了，法洛斯，我不是布鲁斯，我是反派博士。”

就像他们小时候开的那个玩笑。

——哥谭的反派都是怎么来的？

——是反派博士种出来的，等他们长成大反派，就会被一口吃掉！

哈。

法洛斯从记忆的角落里找到那些画面，布鲁斯大笑着揉乱他头发的场景依稀还呈现在他眼前。

那时候的他还很小，布鲁斯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的名字、生活和一切都是布鲁斯给的，他会在阳光明亮的下午跟布鲁斯读书，穿着布鲁斯要他穿的衣服，就像……就像他一小时前看到的，水面倒影里的小孩的尸体。

他问：“那你把我养大，是为了拿我做什么？”

提灯问亡者

如果整个世界都是一场谎言, 那他这十几年来的人生又算什么呢？

漆黑夜雨如旧日沧流，同蜿蜒雷电一并落下，将街灯下的少年淋成一道瘦直的影子。雨水打在他黑发上、肩上、衣服上，溅起的水花像是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 模糊了视线。

他垂下手臂, 手机被重力拉扯到积水里, 跳了几下, 电话就此中断。

——休假。

——什么？

——我在休假，并打发时间，法洛斯。

简短的对话在脑海里回响，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沉默了许久，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单词：“……去你的休假。”

他慢慢地攥紧了拳。

红头罩刚倒掉头盔里的水，他联系上了正在急速奔驰的罗伊，军火库说我去头罩你就这么跑了，你知道那个狂笑蝙蝠有多可怕吗, 他什么都知道，甚至能说出我们从老家世界走的日期！我去！

好在罗伊还能跑还能跳, 人是喘气的, 那就不是最坏的消息；杰森挂断电话回头一看, 发现他的小黑毛弟弟正忧伤地在哥谭的路灯下做一根苇草。

对, 小黑毛在思考，在雨里演沉默的黑色羔羊。

杰森叹了一口气。好了, 小黑毛一打电话他就知道，那个狂笑肯定就是这个世界的蝙蝠侠，小黑毛爱撒娇的漂亮爹布鲁斯·韦恩，不然这个世界的反派不会那么群魔乱舞、异彩纷呈。无论是谁摊上这事都需要时间来接受, 更何况小黑毛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

小孩需要安慰。

所以杰森抬起手，拍拍小黑毛的肩膀，问：“他跟你说什么了？”

“……”

“别想那些了，法洛斯，不管他说了什么，现在我们都——”

杰森还没说完，就看到那个少年抬起了头。

黑发被雨水聚成一缕缕，无精打采的，那双浅蓝色的眼睛却平静、冷淡，与所有负面词汇毫无关联，好像没有一丝触动。如果有，那就是在漆黑的瞳孔深处隐藏的……仿佛正燃烧的愤怒。

他拨开头发，拧了下衣服上的水，弯腰捡回手机，说：“我没那么脆弱。我会复仇。”

他记仇。

杰森看着他，看着仿佛一瞬间从少年变成年长者的法洛斯，想：……所以我早就说过，金毛宝宝和我是同一类人。

好人？无限包容的善意？伪善者？

不，那纯粹是没真踩到这个人的底线而已，这个人跟他一样敢爱敢恨，要报仇的时候从不犹豫。如果你惹到他，他会一笔一笔地讨回来，哪怕对手是他们的爹！

“他没说什么，我们只聊了几句假期。还有，不用叫我法洛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