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灿跑的急,额角渗出细汗来,她今年大学毕业,被自己亲妈塞到这家营销创意公司做总经理助理,理由相当纯粹,因为堂堂总经理就是她的小舅。
凭借着这层比番茄汁还要浓稠的血缘关系,薛灿向来不畏惧总经理的威严,把笔记本电脑“咣叽”一下怼到男人面前,“小舅——”
看到男人的神色后才稍稍收敛三分,“黔总,我们中了哎!敏行在华东区的全年营销案,你看,你快看看嘛!”
桌后的男人眼皮都没抬,“中了就中了,挺好。”
“不是,敏行——”薛灿看起来很激动,“现在国内风头最盛的新能源车企,其母公司总市值超五千亿!这么牛逼的公司竟然是家族企业,敏行的生意握在他们二公子手里,诶这二公子叫什么来着,我明明做过背调的,叫,叫……”
桌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露出一张不带血色的脸,虽然苍白,但却有种勾人的美,这张过分精致的脸上有着一种近乎病态的绮靡,让人忍不住地被他吸引过去。
薛灿捶胸顿足,“小舅,你和我妈明明是同一个爸妈生的,为什么只有你继承了姥姥姥爷的全部优点,而拥有如此美貌的你竟然是个工作狂,这真是内娱的一大损失!”
“薛灿。”黔司年的手从键盘上移开,轻轻叩击桌面,“你刚才说,什么背调?”
“对了,背调!”后者立马换了副口吻——
“江湖传闻,这位二公子是卡内基梅隆大学hci高材生,毕业后回国进入父辈公司,一手建立了新能源项目部,仅用四年时间,就令一个传统车企的市值翻了三倍不止,一跃成为国内汽车品牌的老大……哎,人家到现在也才不到三十岁,小舅,比你还小三岁呢。”
薛灿说着说着又跑偏了,被黔司年瞪了一眼,才重新回到正题上,“……敏行汽车自去年上半年问市后蝉联q3、q4销量榜首,上月华东大区公开招标,是余昧余经理带人攒的案子,本来心里是没底的,结果竟让咱们中了!”
黔司年默默向后靠到了椅背上,面色不改,心跳却陡然提速,快得像要跳出来。
竞标一事他是知道的,余昧同他提起过,那时他并不在意,或者说,刻意装作不在意。他甚至期待着,不要中标。
“小舅,咱们公司虽说有些名气,但从来没有服务过车企,敏行怎么就选中了咱们呢?”
薛灿一边说,一边飞快地打开敏行官网,扫了一眼又开始滔滔不绝,“找到了找到了,二公子叫江凌,挺普通的名字嘛,这二公子……咦?是长发哎。”
哗啦。
黔司年好像被人摁进了哈利波特的冥想盆里,被迫去看那些被他藏在心底、不愿提起的回忆,一股强烈的窒息感漫上头疼,他下意识用手掌撑住桌面,却抵不住回忆像潮水般袭来。
江凌。
在黔司年不知道江凌真实身份的时候,他一度以为这个人只是个在酒吧打工的穷学生,还不知廉耻地将人领回家里。俩人从炮友发展成情侣,黔司年会在江凌索取时紧紧揪着他的发梢,颤着声音说道:“留长发吧,江凌,把头发留长,留给我看。”
“长发”是黔司年不为人知的性癖之一。
那时的江凌很会讨价还价,不去剪发的条件是把黔司年摁在床上一整天。有时候他们就是单纯地躺在床上,谈未来谈人生谈不着边际的理想,大部分时间都是黔司年在说,江凌则是沉默地倾听者。
善于隐藏,懂得附和,表明上把你高高捧起,暗地里却想好了退路。
阴险,狡诈——黔司年最不喜欢这样的人,他入行便是国际顶级4a,先后斩获几个营销类大奖,后来自己创立了这家营销创意公司,自诩阅人无数,独独没有看透江凌。
精虫上脑的那一年,黔司年为了能多陪陪江凌放弃了好几个大案,导致他创业之后一直不温不火,甚至被甲方和竞争对手扣上“清高”的帽子。也正是那一年,黔司年对江凌说:“跟我回家见父母吧,之后我们可以去国外领证,真正意义上在一起。”
这无异于求婚。
他说完之后,江凌看着他,未着寸缕的上半身抓痕清晰可见,腹肌上还有凉透了的凝固的蜡油。
江凌没有答应。
第二天江凌消失了——字面意义上的“消失”,屋子里还有江凌的衣服和日常用品,他只给黔司年留下了一张纸条:
我们就这样体面地说再见吧。
这是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句话。
整整四年,黔司年都十分“体面”,体面地收起情绪,体面地做了告别,体面地埋葬这段感情,体面地不再去想这个混球。
“小舅!”薛灿指着电脑屏幕,“我觉得他是你喜欢的类型哎!”
黔司年抽了抽嘴角,不愿回答。
薛灿把电脑屏幕转过来,强迫他看,“小舅你快看看,你不是最喜欢这种宽肩窄腰肌肉结实的黑皮体育生吗?”
黑皮?体育生?什么鬼?
黔司年蹙起眉头,“你到底在看什么?”
“敏行的官网啊。”薛灿一眨不眨地盯着屏幕,“不过我也挺好奇的,谁家官网会放总裁照片啊,还是这种接地气的生活照,赤裸裸地放在‘公司动态’下面,这网站做的也太不专业了。”
黔司年没忍住,偏头看了一眼,只见“公司动态”下面确实有一篇关于敏行执行总裁的介绍,男人穿着独具某亚风格的花裤衩和花衬衣,衣襟大敞,露出腰间结实的胸腹肌肉和性感的人鱼线,配上麦色的肌肤,像是濡湿的铜像。
确实……嗯,接地气。
薛灿看着电脑屏幕,又转头看向黔司年,十分中肯地说道:“以我鉴男二十多年的眼光分析,大多数女生还是钟爱你这样的,精致的五官加上冷白皮就是天生的建模脸,小舅,你比他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