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挑眉,似有不悦,正欲开口。
却不知,她们这对话,尽数被李婉如听了去。
也是巧合,听说这块轩榭旁的红梅开得极好,李婉如特意带着侍女准备来折几支插瓶,刚绕过假山,就见长公主在此,过了不久,连玉荷也来了。那她当然要看看这是在作甚。
结果被她听到长公主欲为玉荷和谢知遥牵线。
但娄冰菱和谢知遥情投意合,而玉荷又是娄冰菱的闺中好友,
这二人情同姐妹,若是娄冰菱知道,玉荷背着她去相看她心尖上的人……这好友,还做得成吗?
这厢。
江芙诗刚想借故离开,谢知遥就来了。
显然,他也不知道长公主把她也邀了过来,气氛尴尬而微妙。
江羽恍若未觉,笑着打圆场道:“玉荷正要走呢,可巧你就来了。看来你们二人今日有缘。”
谢知遥依礼从容一揖:“臣谢知遥,参见玉荷公主殿下。”
“谢公子。”江芙诗颔首回礼,本想挤个得体笑容,却发现自己面无表情。如坐针毡,只想速速离去。
冰菱和谢知遥两情相悦,自己此刻却与谢知遥同处一室,受皇姑牵线,这让她如何安心待下去。
她心绪烦乱,目光扫过轩外,正欲寻个由头起身告辞。
然而江羽轻抿一口茶:“本宫记得,谢公子日前那篇《治国策》深得陛下赏识。玉荷,你素来也关心边贸之事,谢公子文中对此颇有见解,你二人不妨聊聊?”
谢知遥立刻明白了长公主的意图。他恭敬却疏远地回道:“长公主谬赞。玉荷殿下才学广博,臣那点浅见,不敢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关于边贸,臣其实更多是拾家父与诸位将军之牙慧,纸上谈兵罢了。”
江芙诗也顺势起身:“谢公子过谦了。”
接着又转向江羽:“皇姑,侄女突然想起,父皇之前交代要抄录的经文还未完成,需得即刻回去,恐不能久陪了。”
一个回避、一个推脱,江羽如何看不出两人的推拒?她心下不悦,却也无法强留,只得将茶盏不轻不重地搁在案上,淡淡道:“既是你父皇的事,便快去吧。”
江芙诗如蒙大赦,向长公主行礼,又对谢知遥微一颔首,便带着宫人匆匆离去。
自始至终,未与谢知遥有多余的眼神交流。
这一幕,全然落在了李婉如的眼里。
江芙诗心烦意乱,脚下的步子又急又快。
她没有去找娄冰菱,而是返回了揽月轩。心底那份混杂着愧疚与无措的情绪让她一时不知该如何面对好友,此刻唯有暂且回避。
长公主的突然牵线实在令她意外。
她心知皇姑待她确有几分真心,可这深宫之中,恩宠与利用从来都是一体两面。
长公主这般急切地为她铺路,固然有为她打算的情谊,但更多的,只怕是想将她牢牢系在同一阵线,将她塑造成一柄对抗皇后的利剑,借此稳固自身的权势。
这次不成,只怕长公主不会轻易罢休,日后定会再寻机会。
她抬手揉了揉发胀的额角,无力感漫上心头。
……
因江芙诗失约,娄冰菱打算独自去暖房逛逛,正沿着小径低头走着。
前方假山旁,两个有些眼熟的低阶官员之女正倚着栏杆小声说话。
娄冰菱本不欲打扰,可风中飘来的零星字句,却让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脚步。
“……可不是吗?我也瞧见了,玉荷公主与谢相公子在临水轩说了好一会儿话呢,长公主殿下亲自在一旁看着,谈得甚是投契的模样。”
“这岂不是天作之合?只是……我好像记得娄家姐姐与谢公子也相识?”
“嘘——快别说了,这等事岂是你我能议论的?总之,公主的婚事,自然是要配谢公子这般的人中龙凤才是正理。”
“……”
话音清晰地钻入耳中,娄冰菱只觉得脑中“嗡”的一声,犹如晴天霹雳,浑身血液都凉了半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