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手她靠在一旁用神识刷碗刷厨房,忍了许久的斗大眼泪滴了一滴下来,脚下的影子泛出波痕,「我没事。」她的语气平静。
凡竺没有冒出来,她只是留了半片影子缝在紫箏的影子里,虽然不在人间还是对紫箏的所见所闻多少有些感应。
「我如果真的被拋弃了,还有你们还有两个儿子呢,怕什么!」紫箏想要口气轻松,越来越多的眼泪却根本不是那一回事,她越抹手越抖。
「他在龙寧宫白吃白住这么多年,要是和离我一定把租金算一算全部收回来!」紫箏气急败坏边哭边说,「我两个儿子直接改姓!」
您才不会咧。凡竺吐槽,不过是气话。
「早知道不要成亲了!」气话越说越重,她咬牙切齿,「早知道当初就更坚持一点!咱们这种人?咱们这种人怎么可能?」获得幸福?
谁都想不到,帝林无心的一句话重重踩着紫箏的痛处。他们的相爱只来自彼此带给对方的粉红泡泡幻影,却不曾去触碰彼此的真实,紫箏不敢坦白以前为了成功掌军权做过多少骯脏事,也不敢明说执掌梵龙卫这隐身在王权阴影下的特务机关时处理掉多少阴私与人命。
权力的背后有多骯脏她就越觉得自己不堪,却被託付重担只能一直扛下去,以为遇到相爱的人终于能坦然过自己人生,想不到会有被最爱的人揭穿极力隐藏一面的一天。
「当初就应该直接出家算了!」她说,被神识操控的菜刀重重剁在砧板上,「生什么小孩!就应该退休去佛寺当尼姑!」
影子都快立起来了,她还是喃喃自语,「好啊!现在人家可能不要你了,怎么办?等人家宣判死刑还是等一脚踢开你?本将军难不成只能当个依靠男人的弱女子?我可是谁…牧紫箏!回去接军符算了!反正要死也要死在战场上!咱们这种双手沾满血的人…除了战场之外本来就无家可归…这不是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要走的路?我本来就不该过正常人的生活,少做梦了,不清醒难道要等谁来救…」
「边境无战事又怎么样…陛下计画这么久的事情,不就只欠一个时机?多的是办法製造…」
凡竺叹气,真的是越说越过,自古女子皆因情自囚,越上心越无法放过自己,他们这个唯我独尊的大将军也逃不了。
「逢生派的事情处理完我就回家!」紫箏朝着影子喊。
这个「家」自然不会是她与帝林在人间的家,也不会是龙寧宫。「…属下回报给溪姐大哥打点就是了。」凡竺终于开口,夹杂着叹气,「卫主,您冷静些,我猜神君并不是这个意思。」
「您都能冷静对神君解释这么多了,怎么不再更冷静一些将您害怕被神君拋弃的事情也讲出来呢?」
「说了不就变成乞讨了?我要在一段感情中这么卑微吗?我是求他与我在一起了吗?我要把自尊放这么低才可以吗?我是欠他什么了吗?孩子都替他生两个了!都让他有后了我难不成还是犯满七出之条了?还要等人一纸休书吗?」
「属下也不是这个意思…」今天的卫主是怎样?退化成青少年了?!
「反正我要回家,明天就回去!」
「是是是…」
凡竺唉声叹气,这该怎么办?要是神君找不着卫主,到底会是谁要倒大楣?而且照这对夫妻形影不离到同行共止的地步,卫主怎么可能有办法趁神君没察觉时离家出走?
她觉得头顶乌云垄罩,彷彿一场大祸即将到来。
两人在院子集合时已经是入夜,帝林没看漏紫箏略为红肿的双眼,他想开口被紫箏抢先,「速战速决。」没有看他,紫箏张开传送阵。
帝林知道紫箏情绪非常低落,想想还是选择不开口踏入传送阵。
才刚传送过去,帝林手都还在半空中紫箏已飞身前去一脚就踹开厚重青铜门,无视里头的骚动驱剑飞入一阵鸡飞狗跳。
才一眨眼已经离开他非常远,帝林不知怎的心里有些慌,他走进去看倒得乱七八糟的人体,默默叹气。
起码紫箏有听进去,没再出手夺人性命。
最后帝林没有出手,不到一炷香时间紫箏放倒整个逢生派,连拿来炼化人工瘴气的聚邪阵都被捅破,她面无表情把掌门拖行丢到帝林旁边,「你去联络弘前的人吧,我在这守着。」
没多久帝林带着曾焕禎与弘前军队前来,后续紫箏只坐着看他们处理不想插手,直到帝林走到面前,「咱们回家吧。」
她朝远处的曾焕禎点头致意,任帝林牵起她的手开啟传送,两人之间第一次有如此尷尬的氛围,宛如死水般。
「?我累了,先去休息。」紫箏説,转头就朝寝室后头走去,又一次错失开口机会的帝林只得摸摸鼻子整理寝室整理床铺。
等他沐浴后回到寝室,紫箏已经躺在床上最里边,背对着他缩在棉被里。
「娘子?」帝林爬上床轻声细语,回给他的是平稳入睡的呼吸声,「?」
这完全拒绝的态度让他很难过,可还是选择伸长手把紫箏捞进怀里抱着。
他不后悔提了那些事,夫妻本就不可能永远带着面具相处下去,他难过的是紫箏在面对这样的情绪时选择自己承受拒绝与他分担。
他还是爱着紫箏,只是更希望紫箏能敞开心胸面对他?这难道是过分要求吗?
还是就如当初紫箏曾说的,他们的身分差距太大,他永远不能理解紫箏的价值观与想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