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宫前两?日羡容还端庄一会儿,来见太上皇头两?回?也尽量端庄,但次数多了,也就随意?了,太上皇看着她笑了笑,问:“这一出戏你会演?”
羡容自然不会,只记得个梗概,但难得太上皇有?兴趣,她也想知道更?多信息,便马上道:“会呀,要不然我演给父皇看?”
太上皇同意?了,羡容便让人扯了块布,点了灯,自己坐到布后去折腾皮影戏。
原戏是有?唱曲的,羡容哪里?会,她只记得第一段是女主坐家里?做针线,唱词是什么“闲中习刺绣,寂寞什么春愁……”,她实在记不起?来,便胡乱演道:“今日天气真好,可?惜没什么好玩的,我来做个针线吧……哦,忘了说,我叫孙玉娇。”
随后又学了声鸡叫,然后道:“忘了我还没喂鸡呢!”
皮影人就放了针线,以奇怪的姿势走出去门?去喂鸡,这时便该上第二个人了,也就是男主,可?人家皮影师傅才能一人控制两?副皮影,羡容哪里?会,去上男主,之前的女主就掉了下去。
羡容一着急,便压着声音问:“哎呀,姑娘,你怎么摔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之前的女主支好,还没站稳,男主又掉了,她只好道:“哎呀,我也摔了。”
太上皇在另一边看得哈哈大笑,起?身到后面?来,坐在了她身旁:“瞧你这丫头,这戏朕也看过,来,朕来同你一起?演。”
“那父皇就演这个男的吧,叫傅什么来着?不对……”她转头道:“这两?人后面?成亲了,要不然我把黛儿叫过来同父皇一起?演。”
黛儿是太上皇身旁的美人,一直侍候着太上皇。
太上皇笑了笑,却笑得意?味深长:“如何,你我便不能演这要成亲的人吗?”
话音落,羡容还没回?话,外面?便传来内侍的声音:“陛下,该喝药了。”
“拿过来吧。”太上皇道。
内侍将药端过来,太上皇端起?药,毫无迟疑就将药悉数服下。
内侍接了空碗,欣慰道:“往日喝药,陛下总是唉声叹气,今日倒是干脆。”
“喝了药,朕的身体倒真好了许多,自然要喝。”太上皇看着羡容笑了笑,朝内侍道:“好了,你们都?下去吧。”
“是,陛下。”内侍端着托盘下去,太上皇道:“来,咱们来演这出皮影戏。”
屋内一个人都?没有?,羡容觉得怪怪的,想到太上皇一直就不是什么正经人,便道:“这《拾玉记》的词我实在记不住了,要不然我与父皇演个《定军山》吧,这个我熟,连里?面?打架的招式我都?会,看好几?遍了!”
太上皇沉下脸来:“朕说,演《拾玉记》。”
羡容愣住了,记忆中曾经的皇帝再次坐在她身前。
这个老人,虽在退位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也在半软禁中,但毕竟曾是九五之尊,他一怒,那样的威严与气场,让人不寒而栗。
羡容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应,一边想,不就是一出戏,先依了他再说,好汉不吃眼前亏;一边又想,这是不是代表,他要向自己摊牌了?而向她摊牌,也就是向秦阙兵摊牌,他真的决定和小翟后一起?,反秦阙。
就在她失措时,太上皇带了几?分厉色,又带着几?分温和,缓声道:“几?年前还是个小姑娘,一晃就长这么大了……旁人要处置了你,朕还真舍不得。”说着伸手过来要搂向她,羡容大惊,立刻侧了侧身子,朝他道:“父皇?”
“放肆!”太上皇眉目更?冷,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道:“过来——”一边说着,一边将她往怀里?带,羡容想也未想,一个反手将胳膊从他手中滑出,随后起?身,踢腿,一脚踢中太上皇胸口?,将他座下的凳子踢翻,人也随之倒下。
这只是她从小练武时学的最基本的招式,她只与哥哥们对练并不觉得,到现在去对付一个不会武功、又身体孱弱的老人,才发现竟如此好用?。
但很快她就回?神,发现太上皇的脚还搁在凳子上,但大半个身子都?躺在地上,睁着眼,一动?不动?,有?血从他脑后的地上淌下来。
她又?在原地怔了一会儿, 看着面前的人道:“父皇?”
“陛下?”
“皇上?”
太上皇都一动不动,她上前探了探他颈侧,久久没有动静。
他死?了。
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 羡容后退两步,呆呆看着他。
他竟死?了,就这么一下, 就在琴案上撞死了。
他是太上皇, 是曾经的皇上, 而她把他杀了, 会怎样?
能处置她的秦阙现?在不在京城,秦阅将京中很大权力给了她和王家,但小翟后却是有意与她作对的, 若被?她知道, 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以及……听太上皇刚才的意思,小翟后想杀她。
对, 若翟家要起?事?,第?一个便是杀了、或是挟持太皇太后姑母, 然?后杀了自己, 再杀了大伯。
外面传来脚步声?,之前的内侍在外面问:“陛下, 怎么了?”
羡容看看幕布后太上皇的尸体, 连忙稳了稳心神,回道:“是我弄倒了凳子。”
内侍竟也没多问,回了声?“是”, 又?下去了。
想必是不知道这对公媳在里面做什么,怕触怒龙颜, 不敢多问。
羡容立刻去找了件衣服,将太上皇后脑上的伤缠起?来,然?后拖他到床上躺下,最后又?翻出几?件衣服来擦了地板,再将血衣塞入床底。做完这一切,已是满头大汗,她擦了擦汗,走到门?外,喊来外面候着的平平,一边大声?吩咐她再去找找永安宫其他的皮影人,一边低声?让她叫来王焕。
王焕任北衙左羽林军中郎将,秦阙离京前升为了将军,算是宫禁卫队,因是非常时?期,所以几?乎每日在宫中值勤,从不间断。
平平猜到一定出了什么意外,并不多问,一边应着,一边快步离了玉春宫。
没一会儿王焕就过来,带了四名亲兵,不算多也不算少,让亲兵守在门?外,自己进去。
羡容将王焕带到了床边,王焕看着床上的太上皇以及他头上缠着的染血的衣服,上前探了探颈脉,果然?是已死?,不由脸色大变。
“这是……”
羡容将刚才的事?告诉他,急得颤声?道:“当时?我完全没时?间多想,他就那样拽我,我一着急就……我不知道这么容易他就断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