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趴下,伤口会崩。”
而薛盈立刻反手抓住了卫听春的手腕,紧紧地,带着轻微颤抖。
卫听春垂头,坐在薛盈身侧,细瘦的手腕被薛盈攥着,没有一丝一毫挣扎的痕迹。
她没有说对不起,也不说我误会了你。
她只是在薛盈急切的,带着惶恐和哀求的视线之中,垂眸轻声道:“我没走……”
薛盈似乎也并不需要什么道歉,卫听春一句“我没走”,他便肉眼可见地顺服下来。
只是攥着卫听春的手腕依旧用力,在侧头看着她,一错不错。
卫听春揉了揉眉心。
空荡荡的。
她看向薛盈的眉心,忍不住伸手去搓了下。
薛盈微微眯了下眼睛,卫听春搓了搓他眉心,轻声道:“这个我也有一个。”
薛盈没说话,两个人静静对视。
烛光昏黄,一种非常奇怪的气氛,在他们之间弥漫着。
和情爱无关,甚至跟友情都没有关系,这是一种很难衡量的牵绊。
有些像是冰天雪地之中,一对快要冻死饿死的野狗,贴在一起取暖的那种亲密。
卫听春因为之前误会薛盈是穿越者而过激的情绪,导致她把自己的来历自爆得差不多了。
现在也没法找补,就只好沉默。
薛盈也根本不在乎卫听春是人是鬼,是妖是魔,是穿越者还是借尸还魂,只要她在就行。
因此两个人之前那么激烈地争吵,这一转眼,竟然又诡异地平和下来。
这样不知道过了多久,灯花爆了一下。
薛盈才哑声道:“你上来睡一会儿。”
他说着撑着一条手臂,缓慢地朝着床里挪。另一手还不忘攥着卫听春。
等他挪进去,疼得脸都晕开了血色。
卫听春脱靴上床,平躺下来。
薛盈一直没有放开她,等她躺下,他从抓着卫听春的手腕,转而慢慢下滑,攥住了她的手。
缓缓地,光明正大地摩挲她右手拇指上的灵魂编号。
卫听春手指蜷缩了一下,但是并没有躲开。
她侧过头,对上薛盈转到她这边的脸,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又是好久,她忍不住勾了勾唇。
薛盈也抿了下唇,而后把半张脸埋在了软枕里面,剩下一只凤眼对着卫听春弯了起来。
他们躺着躺着,就都睡着了。
像之前的每一夜一样,平和又安稳。
第二天,卫听春醒来得比较早,被来给薛盈换药的婢女和太医叫醒的。
她起身下地让出空,但是要下地的时候,他们的手还拉在一起呢。
婢女们包括太医见了都眼观鼻鼻观心。
卫听春挣开了薛盈的手,两人拉了一夜,卫听春揉着手,并没有走远,就待在薛盈能看到的地方。
换药结束,薛盈和她的饭食都送上来了,卫听春洗漱过后,依y向物华 就坐在床边的小几边吃东西,顺手也给薛盈喂一些。
到这时候她才问:“为什么被打成这样?”
不需要问是谁打的,这世上能把太子打成这样的,只有皇帝。
薛盈有些艰难地扭头,接了一口粥,慢慢咽下去,唇上烫出一点红润,显得气色好了不少。
他清越的声音有些哑,说道:“他要给我娶妻。”
薛盈说:“他觉得我能人道了,就要给我取妻,我说我这些天都是骗他的,哄他开心的,其实还是不行,他就疯了一样。”
皇帝虽喜欢他这把刀,但大皇子还有几月便要回朝,他必须让薛盈让路,可是薛盈已经被他抬举到太子的位子上,这些年是一把切向氏族的尖刀,虽然在氏族虬结的朝中声望狼藉,但是在民间因为氏族倾覆而获利的百姓之中,却颇有贤名。
他现在想要卸磨杀驴,又不能不顾忌他仁德的名声。他想要薛盈娶妻生子,然后找由头杀了他,再善待他的孩子。
但是薛盈连一门像样的亲事都没有,再加上皇帝之前要他做的那些事情,若是皇帝杀他立大皇子,那便是虎毒食子,会引起民怨沸腾。
皇帝老了,他太在乎名声了。
因此薛盈这时候,就像一个烫手的山芋。
卫听春之前就听薛盈说过,也很轻易明白皇帝是怎么回事儿,沉默了片刻,道:“那你准备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