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养成如今的性子,的确是我没教好他。”楚云容眸中的笑意隐去,他不会将错归结于天性难改,方才那些话不过是与红袖开玩笑罢了,也为转移她的注意力,免得她一直与他谈论春宫图的事。
他这番自责的话却让红袖心生惭愧,那十年她没有参与其中,又怎么能理所当然地指责他没有教好儿子,“你没错,就是那兔崽子性子顽劣,欠揍,下次他再这样,我还揍他。”红袖是不可能当着他的面反思自己过错的,两人好不容关系转好,她才不会傻到提起那些让人不高兴的事情,但又觉得把全部过错推到儿子身上,实属无节操,便补充了句:“不过你也不要过分责怪他,他就是担心我把你的爱都抢走了,你就不爱他了,他就是个小可怜,哎。”
明明是心疼的话,但红袖唇角却不由自主地上扬。
因为红袖没有刻意在他面前掩藏自己的心思,她那小小的算计与得意便映入了楚云容的眼中,他内心一时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只是唇角不由自主地跟随着她微微上扬,只要是无伤大雅的算计,他倒是无甚所谓。
见他没回话,红袖就没有再继续说这件事,避免与他发生不愉,“孙铸文怎么样了?”虽然他辞了官,但红袖还是有些不满意这结果。
“听一些官员说,他打算回老家了。”楚云容目光微沉,“这几日崔阁老那边没有再找你?”
红袖摇了摇头,笑道:“可能是忌惮我与凤九的关系,所以没再找过我。”红袖觉得他找凤九来帮忙实在是太对了,有个九皇子当她的后盾,崔尚应该不会再找她麻烦,说起这事,红袖想起另一件事来,不禁眯了下眼眸,笑道:“楚郎,你是不是在我身边安插了眼线,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楚云容笑了下,“怎会?”
红袖一脸的不信,“那为何那夜你那么快就得知我被崔尚的人带走的事?”
楚云容并不打算隐瞒她此事,便将前因后果告诉了她。
“原来是这样,楚郎你担心我就直说嘛,我又不会拒绝你的好意,何必偷偷摸摸派鹤飞送我回去呢。”红袖嗔道。
楚云容但笑不语,她或许忘了,当初他让鹤飞送她回去,她嫌弃鹤飞,死活不要的事。
红袖一连在寓所待了七八日,手伤好了些,勉强能够拿东西,这些天她几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整个人烦闷得不得了。这一日用完早膳后,忽然想到小郎已经下学归来,便让金子备轿,打算去一趟楚府。
红袖去的早,楚云容还没有回府,她无所谓,反正她也不是来找他的。
进府的一路,红袖能够感觉府中的仆人看她的眼神都与之前不一样了,每个人见到她似乎都毕恭毕敬的,仿佛她是这里的女主人一般。
两名丫鬟从她身旁经过,看到她,脸上顿时露出紧张之色,然后很恭谨地向她问好,就匆忙离去了。
红袖疑惑地看了两人一眼,才继续前行。她并不知道,她与楚怀瑜打架之事早就在府中上下传开了,在仆人眼中,楚怀瑜就是个小霸王,谁没有吃过他的亏?大家都是有苦难言,就连楚云容都拿他无可奈何,但红袖就敢揍他,众人都拍手叫好,得知楚云容没将她怎样后,更是不敢小觑她,直接拿她当姑奶奶看待。
他们内心都认为红袖将是未来的女主人。
小丫鬟将她带到客房,又殷勤地奉上茶点,然后小心翼翼地道:“红袖姑娘,大人还未归来,你先在客房稍作休息,我马上去把侍棋姐姐叫过来。”
红袖还未开口说上一句话,小丫鬟就急匆匆告退离去,好像她是什么可怕的生物要吃了她一般。
红袖本来想说让她不用去找侍棋,直接带她去小郎那里的,结果她还没张口,她就溜得跟兔子似的,她叹了口气,伸手摸了下脸颊,难道她今日的妆容看起来很凌厉慑人?
客房内只剩她一人,红袖有些无聊,目光落向纱窗外头的树影出神,说起来她也有七八日没见到楚云容了,那人也不知道现在在忙什么?
这男人真是,她不来找他,他就不会主动去寻她,唯一的一次还是小郎让他去的。
那天到了用晚膳时,她留她,他却说有事要忙,然后就这么走了。
红袖不觉轻叹一声,看来她真是太清闲了,才能在这里想他的事,要是换在以前酒楼开张的时候,她哪有这闲暇在这想男人,每天想钱都想不过来,她收回目光,看了眼自己还未痊愈的手,不禁又叹了口气。
没多久,侍棋赶了过来,看到红袖,不免想到上次的事情,立刻打起万分精神去应付她。
她客客气气地给红袖行了一礼,才道:“红袖姑娘,您今日来早了,大人估计要等到申时左右方回来。”
红袖也不好说自己不是来找他的,于是笑道:“无妨,我等他回来。对了,小郎君在不在府中?”
侍棋闻言瞬间有些紧张起来,她谨慎地回:“在,大人叮嘱小郎君待在自己的院子里好好温习功课。”
红袖点点头,随后站起身,笑道:“我去看他是如何温习功课的,顺便看他有没有偷懒。”
侍棋顿时吓了一跳,连忙拦住她,“红袖姑娘,您还是别去了吧,大人不喜欢小郎君温习功课的时候分心,所以没人敢去打扰的。”万一这两人一言不合又打起来,大人不在,谁能劝得住架?
红袖绕过她继续往门外走,一边走一边笑道:“就是没人敢去打扰,所以才给了小郎君偷懒的机会,我替你们大人去督促他,他感谢还来不及呢,不会怪罪你们的,你不放心的话,到时你就与你们大人说,是我非要去的,你们怎么拦都拦不住。”末了又转头与她道:“放心,这次我与他绝对不会打起来的。”
那臭小子肯认真念书才怪,夫子在他都能偷懒耍滑,没人看他,他就更加无法无天了,楚云容整日耽于公务,哪里有时间管束他?
见红袖执意要去,侍棋也无可奈何,只能跟了上去,心里只怕盼着她能说到做到,千万别和小郎君打起来。
红袖去到小院时,伺候他饮食起居的婢女元宝正坐在廊下无聊地揪着草玩,看到红袖和侍棋,她脸上露出抹慌乱之色,还故意大声咳嗽了下。
她那点小心思哪里逃得过红袖的眼睛,红袖唇角浮起淡淡的笑意,袅娜地走过去,示意元宝开门。
元宝心虚地看了眼侍棋,得到她的点头同意后,才转身去开门,开门时又轻咳了下。
红袖一进门就看到楚怀瑜背对着她,坐在窗前的书案前,腰杆挺得比竹竿还直,手上拿着一本书,轻晃着脑袋,念念有词,还真有认真读书的模样。
但红袖走进后才发现他手上拿着的书是反过来的,不禁笑出声来,这臭小子连装读书也装得破绽百出。
听到红袖独有的娇笑声,楚怀瑜身子蓦然一僵,立刻撇下了书,回身怒目相视:“怎么是你?”他还以为是他爹回来了,吓了他一大跳。
红袖扬了扬眉,“怎么不能是我?你不是求着你父亲去安慰我了么?我现在已经不气了,就原谅你对我犯下的罪过了。”红袖大方地道,目光随意在屋内一瞥,找了张离他较近的椅子,椅子上挂着一件衣服,也不知是不是脏的,红袖这会儿手好了很多,就捻起那衣服,嫌弃地丢在地上,然后悠然地坐了上去。
楚怀瑜见状几分不满,“你竟敢随意丢掉我的衣服?”
红袖撇了撇红唇,不以为意道:“你不是最喜欢这样的么?它只是待在了它该待的地方。”言罢还嫌弃地拍了拍手,好像碰到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那是干净的!”楚怀瑜气得要死,但只能干瞪眼,根本奈何不了她,就怕她待会儿又寻死觅活地向他父亲告状,说他欺负她一柔弱女子。柔弱女子?屁!她是女子,但她哪里柔弱了,人家柔弱,风一吹就倒,她柔弱,一拳打倒一个人。
“是干净的么?”红袖惊讶道,随后又笑着摆摆手,“有什么关系?什么东西放在猪窝里,香的也变成臭的了。”
楚怀瑜觉得自己受到了赤/裸裸的侮辱,他心里好气,可是还是只能干瞪眼,握紧拳头,愤怒道:“既然这里是猪窝,那你进来做什么?小心待会儿出去熏死我父亲,他就不要你了。”
红袖悠悠地笑道:“没关系,你日日待在猪窝里,你父亲都没嫌弃你,可见他是位宽容又善于忍耐的好人,他不会不要我的。”
楚怀说不过她,又拿她没办法,决定不再与她浪费唇舌,“我要温习功课了,你走吧,不要打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