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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1 / 2)

——好累!

半梦半醒间,谢云流只觉全身酸软,仿佛连夜绕着华山跑了数圈般乏力难言,眼皮沉如灌铅,艰难挣扎半晌方才清醒几分。

——我昨夜干什么去了?

哦,想起来了。

昨天是谢云流的及冠之礼,一群狐朋狗友打着为他庆贺的由头上了华山来观礼,而后拉着他灌了不少酒。

难怪他这会儿浑身酸软,一副宿醉未醒的感觉,记忆还有些空茫不清,想来是喝的太多,断片了。

身上的感觉实在不舒服,谢云流下意识运转内力想要驱散酒意,却在运行之后发觉内息滞涩,经脉不畅,丹田内更是空空荡荡,干净的仿佛初学者——

不对!这可不是醉酒的症状!

谢云流警觉的动了动眼皮,只觉压在床上的手臂麻涨难忍,应是维持侧身的姿势太久之故。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此刻双臂半搂,怀抱中传来陌生的温暖滑腻触感,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

谢云流:“!!!”

他几乎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视线聚焦,一截被散乱白发半覆着的白腻颈项映入眼帘,视线向下,是被子半遮半掩的白皙肩背:他的怀中分明正抱着一个赤身裸体的人!

这一惊非同小可,谢云流霍地后仰,被褥划过肌肤的感受清楚明白的告诉他,他此刻正一丝不挂。

最重要的是,被子之下,他的剑、剑还……

酒!后!乱!性!

四个大字重重砸下,将谢云流砸得头晕眼花,睡意全消。他几乎是有些慌乱的将剑身拔了出来,听到被子下传来闷闷的拨塞响动,顿时耳根一红,随即恼羞成怒:

——我、这、他……!!

他有些慌乱的坐起身,扯过被子一角盖住下身,怒意勃发瞪向床上那人:

是谁?趁他酒醉占他便宜?!

对方被他的动作惊醒,不堪其扰的轻哼出声,身体翻转过来,微微偏头侧向谢云流所在,一张熟悉的清俊面容顿时映入眼帘。

李忘生!

才被吓出的冷汗顿时收了两分,谢云流心头的惊怒感眨眼间转化为惊恐:

师弟?!

他、他怎么把忘生给——

虽然盖着被子,但先前肩背胸膛赤裸相贴的温热触感清楚告诉谢云流,李忘生此刻也是一丝不挂,脸庞上满是倦容,恐怕之前没少被折腾。

——禽兽啊!

——谢云流,你怎么能对师弟下手?!

谢云流被自己的无耻行为震住,脑海中一片空白,他盯着眼前人呆滞片刻,才找回些许理智,随即察觉到了不对劲之处:

等等,师弟的样子……

他细细打量眼前之人,眉头微皱:师弟明明只是个十七岁的少年人,眼前的李忘生却比他印象中要成熟许多,观之竟有二十五六的模样,似乎比他年龄还要大了。他面颊上些许婴儿肥消散殆尽,颜容清癯,明显添了几分时间累积的成熟,眉心朱砂点做了阴阳太极形状,给他平添了几分威仪。

最重要的是,对方此刻一头白发,而非他记忆中的鸦羽黑发。

这是怎么回事?

难道这人不是师弟?!

正自茫然,那人已经睁开双眼望过来,瞧见他时迷蒙的神色一顿,跟着双眸圆睁,目光震颤,脱口呼道:“师兄?!”

——是师弟!

谢云流心下一松,见对方手忙脚乱爬起身,却在坐起的瞬间身体一僵,眉心蹙起,显然身体不适。忙伸手去扶:“当心!”

手才触及对方的肩膀,李忘生就已坐起身,反手扣住他的手腕,且惊且喜:

“师兄,你回来了?!”

谢云流:“……”

声音也对,是忘生没错。

可是师弟这个反应是怎么回事?

不该先痛斥他这个玷污了他的登徒子吗?

还有,师弟为何会用这种仿佛劫后余生般的庆幸目光看他?他近来并未离山,师弟为何会说他“回来了”?

李忘生的视线却已经转向他的发顶,眼中明显流露出惊痛:“你的头发……”

头发?

随着对方伸手过来捻起他一缕发丝,谢云流这才瞧见自己束在脑后的头发竟也是纯白一片,与李忘生一般无二——他伸手捻起李忘生散乱的鬓发,与自己的比在一处,一般无二的银白发色放在一起,瞧来很是古怪。

不,古怪的岂止是两头银发?眼前种种简直无处不古怪。

谢云流眉头蹙起,与李忘生视线相对,一时竟连先前的尴尬情况都顾不得了,只剩下满心疑惑。

眼前的师弟,自己的白发,还有——这间陌生中透着些许熟悉的房间……简直没有一处对劲的地方。

李忘生也察觉到了谢云流的反应不对,见许久不见的师兄眉头微蹙,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心下一时有些惴惴:

师兄的反应怎么如此怪异?他肯回来,是想开了吗?可为何会突然出现在他的房间里,还一副赤身裸体的样子……

自己身上的古怪感受又是怎么回事?

还有——

归人出现的惊喜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疑惑,李忘生的视线不由自主流连在眼前人霜白的发色上,眉心轻蹙:

师兄在外到底经历了多少磋磨,不过短短数年而已,怎的头发全白了?

两人面面相觑,皆是满心疑惑,正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询问对方,忽听门外传来一阵规律的敲门声:

“两位师兄可清醒了?”

声音清越,竟是个女子的声音。

可纯阳宫哪儿来的女子?还叫他们师兄?

对上谢云流同样疑惑的目光,李忘生摇了摇头,正要开口,忽地想起一事:

——不对,我确实有个师妹,可睿儿才四岁,门外的女子声线成熟,显然不可能是她。

来人没听到应答,又敲了敲门:“大师兄,二师兄?”

的确是在叫他们!

李忘生匆匆应了一声:“稍等!”便听门外之人松了口气,笑道:

“果然醒了。两位师兄已闭关三日,实在引人担心,方才听到屋中有响动,便忍不住催上一催——我等在镇岳宫稍待,两位师兄若收拾停当,不妨出来一叙。”

镇岳宫?

熟悉的殿名安抚了两人茫然的情绪,谢李二人应了一声,视线相对,瞧见彼此赤裸的胸膛时又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

——师弟肌肤倒是白皙,似乎没留下什么孟浪的痕迹……

脑海中不合时宜浮现些许疑惑,还有点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的遗憾,谢云流轻咳一声,暗道“非礼勿视”,视线游移,落在了床头处。

李忘生也有些尴尬,虽然以前常与师兄同榻而眠,但赤身裸体还是头一遭……

他下意识将被子往身上扯了扯,动作一大,又觉胸口滞闷,忙抬手按住胸口:

等等,来人究竟是谁?怎地竟似先他一步知晓师兄归来一般?

李忘生心中生疑,眉头微蹙:莫非是他受伤太重,昏迷期间师兄归来所以不知?

不过,师兄回来的正好,师父外出未归,他又被明教法王打伤,无力支撑纯阳庶务,如今师兄归来,纯阳总算有了主心骨。

至于他与师兄之间的心结,如今故人回归,总有开解之时,倒是不必着急。

思及此,李忘生倒是心绪坦然了许多,抬眼看向周遭,又是一怔:

这房间的确是他的卧室没错,可周遭的陈设怎地如此老旧?尤其是床边的桌子,明明才换不久,此刻看来却是漆身斑驳,暗淡腐朽;还有不远处的书架,架子上如此多的书籍也与他印象中不符……

“忘生,先、先把衣服穿上吧!”

另一边谢云流也艰难压下心中重重疑问,从床榻旁找到了两套整洁叠放的衣衫,那衣衫一看就是李忘生的堆放习惯,他的那叠在外侧,李忘生的则在内侧。他将内侧那套递给李忘生,待后者接过后才展开外侧那叠,瞧见陌生的样式时眉头微蹙:

这衣服是什么时候定制的?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难道是忘生提前给他准备的?

昨晚他喝醉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门外有人等待,此刻显然不是追究这些的时候,谢云流匆匆套上中衣,拎起外衫时神色嫌弃:这么老成的款式,一看就不是忘生喜好的风格,难道是师父恶趣味发作,新给他们定制的?

那边李忘生也盯着手中庄重繁复的外衫蹙眉:“师兄从哪找到的衣衫?”

谢云流穿衣的手一顿:“不是你放在床头的吗?”

李忘生茫然摇头,伸手摸了摸那制式繁复的外衫,沉吟片刻翻身下地,走到衣柜的位置,瞧见同样老旧朽败的衣柜时动作一顿,还是打开了柜门,露出里面挂着的诸多道袍。

——几乎没有他认识的款式。

他伸手在其中拨弄了片刻,终于找到了件看着眼熟的,抽出来一看,眉头皱的更紧:

这件道袍是师兄离开那年他二人一同定制的,一共也没穿过几次,他一直颇为珍惜。可现在手中袍服分明洗的泛白毛糙,与记忆中截然不同,一看便是浆洗过无数次,早就难以上身了。

谢云流此刻已穿上那套古怪的劲装,瞧见他手中道袍时也“咦”了一声:“这衣服怎么旧成这样?”

“师兄,好像有点不对。”

李忘生将那件道袍挂回去,随意取了另一件还算顺眼的披在身上,神色凝肃:“这房间中的一切都非忘生印象中的模样,似乎一夜之间经历过数十年岁月——师兄,你可还记得今夕是何年?”

今夕是何年?

这个问题——

谢云流因震惊而短暂失效的脑子重新开始运转,察觉到李忘生言下之意,剑眉微皱:“景龙四年五月六日——不,不对,应是七日了。”

“……”

居然是那件事之前的师兄?!

虽然隐隐猜到眼前的师兄应当不是与他同一时期的谢云流,李忘生还是有些惊讶,心底同时生出些许难以言喻的滋味来:

难怪师兄待他一如往昔,神色间也并无阴霾。那件事发生前,师兄就是这般模样,待人赤诚,耀眼夺目。

景龙四年的五月七日,师兄才行完冠礼——正是他人生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浑然不似风雪夜时那般……

见李忘生神色奇异,谢云流心生忐忑,追问道:“为何如此问?”

李忘生回过神来,也未隐瞒,道:“忘生的记忆停留在开元五年,与师兄并非同时。”

“开元?是谁的年号?”谢云流并不意外老皇帝死了,他早就听人提起对方身体每况愈下,想来也活不了多久。

“……新皇,李隆基。”

李隆基?

谢云流愣了一下:“居然是他即位吗?也罢,重茂那性子的确不适合那个位置。”说着顿了顿,提到那个名字,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排斥,便顺势话锋一转:“这么说来,忘生今年已经二十有三了?”

“……”李忘生并未纠正他的年龄推测,道,“所以我与师兄的记忆应是出了岔子。”

“确实。”谢云流点了点头,神色间添了几分感叹,“一晃眼忘生都这么大了。”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逡巡在师弟成熟许多的容颜上,自打得知对方真实年龄与自己记忆中不符,便有种“果然如此”的恍惚感:眼前人的面容的确与这个年龄对得上,彻底褪去幼态,年轻而俊美,正是人生中最巅峰的时期。

但这头发是怎么回事?

还有刚刚清醒时,他和师弟……

不,住脑!

慌忙止住脑海中不合时宜的回味,谢云流定了定神,艰难推测:莫非这几年里他与忘生之间发生了什么,导致两人关系骤变?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失忆了?还是——我出了什么变故?”

他说着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掌心,这双手上居然连剑茧都消失了,此刻更是体虚疲乏,内力尽失——他这些年在做什么?

而且,师弟刚刚睁开眼看向他时,神色中明显有震惊有欣喜,那是久别重逢之后才会有的神情:师弟似乎有段时间没有见过他了。

李忘生并不惊讶师兄的敏锐,却不愿提及当日之事,含糊道:“的确有些,三言两语不便说清。眼下还是先弄清楚你我遭遇再谈不迟。”

谢云流不大喜欢这种含糊其辞的表述,正要追问,却见李忘生眉眼微垂,神色间透出几分黯然与局促,一时哑然:

——罢了,他不想说,我又何必逼他?

于是他强行压下追问的冲动,不自然的搓了搓手指,顺着他的心意续道:“你将此事告知于我,可是已有猜测?”

李忘生似乎松了口气,又似乎在叹息:“此地与忘生记忆中也有所不同,印象中许多新置办的家具,如今俱都变得陈旧不堪,先前仔细保管的衣衫也变得破旧发白,除非有人刻意设局,否则——忘生恐怕也失忆了。”

这个答案大大出乎谢云流的意料之外,但他知道师弟一向谨慎仔细,定是观测到了足够多的细节才会下此定论,不由蹙起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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