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点,别摔下来了!”今天厂里放假,李朗打算白天在家里休息一下,晚上再去兼职。
小黑的伤口已经快痊愈了,它似乎按耐不住飞翔的心思,在屋子里跟没头苍蝇似的到处乱撞,时而跑到厕所里,时而跳到柜子上。李朗看着它这幅活泼的样子,一时间忘记了它伤好了的事实,急忙赶到它的下面想在它摔下来之前接住它。
小黑这几天格外的活跃。昨早李朗还在睡梦中的时候,迷迷糊糊中听到厕所水流哗哗的声音,还以为是自己睡糊涂了。在床上赖了一会,觉得水流没有停下来的痕迹,把被子掀开打算去厕所看看,发现了一只黑色小鸟在水龙头淋着自己的羽毛。
李朗想不出来它是怎么做到的,分明他在冲凉时就已经把水龙头拧的紧紧的。
此类事情还有很多,比如李朗拉开椅子打算坐下吃饭时,余光瞄到东西堆积的角落里有一些他之前喂给小黑的食物。
李朗有时觉得自己不是在养一只鸟,而是在养一个调皮的小孩,有些烦恼但甜蜜着。
今天小黑不知道几次站在窗边发呆了,李朗走过去,把它端起来,细细的检查着翅膀上的伤口。
真的已经痊愈了,或许到了放飞它的时候了,毕竟它是一只在野外生存的鸟兽,不是自己从小养大的手养鸟,它有在野外生存的能力,也有回归天空的自由。
楼上有个天台,平常鲜少人停留,楼层也高。李朗把它带到了这里,小黑一路上都很听话,没有乱动也没乱叫,像个玩偶似的呆在他的怀里。
“小黑,最后再喂你个水果吧,你可以飞走了。”李朗把它放到天台的围墙上,从兜里掏出了最后一块水果喂它。
乌鸦乖乖吃完了。李朗顺了顺它的毛,“飞吧。”
小黑似乎听懂了他说的话,转眼间扇动翅膀,往天空另一端飞去。
李朗沉默的仰着头,忍受着它在空中极速掠过的痕迹逐渐模糊,直至消失。
小黑飞走后,李朗总觉得房子里空荡荡的,他不喜欢总是在屋子里呆着,打算去公园散散心,晒晒太阳。
公园不大,人群三三两两散开。
李朗在街边随便买了一点鸟饲料扬起来,黑压压的一片鸽子被召唤过来夺食。它们被路人喂得圆滚滚的,每一个都像毛球,有些亲人的鸽子会主动飞到人面前,偶尔还有黑色的喜鹊飞过来讨吃的。
李朗看着面前这么多鸟,也不知道小黑现在飞到那里,是否还安全,有没有饿着肚子。
以往跟小黑相处的过往记忆不受控制的浮现。不能再想了,它已经飞走了,再想有什么用。
反正等下也没有事情做,不如去饭馆兼职赚多点钱,李朗心里想着。
结束了半天的工作,李朗拖着疲惫的身子打开了出租屋的门,随手打开了灯。
鸟窝孤零零的出现在李朗的视野中心,不知怎么,这回他第一眼就注意到。他走上面,探着鸟窝里的垫子,冷冰冰的没有体温,然后压了下垫子,是柔软的,比他的床垫还舒服许多。李朗弯下腰,嗅了下上面的味道,没有闻到些什么。
他突然觉得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屋子里很安静,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就是外面嘈杂的人声和车声,没有之前的第三种声音。
天花板上挂着盏老旧的吸顶灯,光线昏暗,只投射出他一个人的影子,李朗瞬间觉得这一刻房间很冷,自己的心也空得要命。
昨晚睡得不算安稳,李朗刷牙时还在神游,突然间窗户外边有哐哐哐的敲击声,李朗又再一次看到了那团黑色身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还没来得及把牙刷放下来,李朗就跑到另一边打开了窗户,把小鸟放了进来。
“你竟然又回来了。”李朗软软的顺着它的毛,心里酸酸的说。
乌鸦放下嘴里叼着的东西,嘎嘎嘎的开始叫。
这不废话,有人照顾我为啥要在外面呆着!乌鸦眼珠直勾勾的盯着他,叫了几声后,乌鸦又叼回了那块东西,飞到自己的窝里,静静的趴在里面。
李朗甚至还没看清楚那是块什么东西,算了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它现在回来了。
乌鸦就这样继续呆在李朗的家,白天它会出去溜达,傍晚时才飞回来,有时也会下午就飞回来。李朗怕它没窗户进,出门前留了一点缝隙,足够它钻进来。有时李朗也会呆它去天台玩,小家伙似乎很兴奋,蹦着还嘎嘎嘎的叫。李朗双手放到围墙上,守着它飞回来,之后喂它吃点东西。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傍晚的时候李朗打算继续去兼职,只留乌鸦一个人在家里。
乌鸦趴在窝里,百无聊赖的玩着自己之前叼回来的那块玻璃,玻璃在灯光的照耀下折射出粉色的光芒。
“哐哐哐。”窗户外边传来闷闷的敲击声。
它抬起头,外面停留着一只黑色的喜鹊,原来是基友。
乌鸦想着反正现在伤口也痊愈了,为什么不变成人形开窗呢,原形开窗多累啊。它从垫子上支起身来,打算就这么做。
“哟,你这小子竟然还在这里没飞走啊。”基友叼着块牛肉,大摇大摆的进来了。
“看,我对你好吧,这可是我趁人类不注意,从别人家的厨房里叼来的呢。”
乌鸦弯着腰,仔细一看,红色的牛肉中间夹杂着白色的纹理,若是还温着,应该能闻到烘烤时散发的香味。
“行吧,看在你辛苦叼回来的份上,那我就勉为其难尝一下。”
小黑本以为基友会让自己安安静静地吃完这块肉,没想到基友就是基友,还是这么的调皮捣蛋,在乌鸦吃的时候频繁捣乱,害的小黑一边嘴里嚼着这块肉,一边跟他斗嘴。
“李朗,这么早就下班啦。”对楼的邻居牵着一条狗,似乎正打算出门遛它。
“今天厂里的货不多,干完我的份我就走了。”李朗浅笑着跟他寒暄,李朗刚搬过来时邻居时常照顾他,两人关系不错。
“哦,顺便跟你讲,今天下午我在窗外看风景的时候,看到有只小鸟飞进你窗户里边了。”
“鸟飞进我的窗户?”李朗以为自己没有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这不可能啊,他今天走之前关得很紧,因为家里那个小家伙没有出去溜达。
“好,谢谢你的提醒,那我就先回去看看了。”
“再见啊。”邻居牵着狗,走得有点远了,朝他挥着手。
走到家门口时,李朗打算掏出钥匙开门,摸遍了身上的口袋也没找到它。
不会是掉了吧,李朗焦急的想。安静的找了几秒,没曾想门内竟然有人说话的声音,他怔住了,霎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好。
还好回家时买了一把新的菜刀,李朗把它藏到背后,仔细的听着门里的动静。似乎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声音高昂着,像是与别人激烈的说着对话,怎么总听到了肉这个字?
感觉那人毛毛躁躁的,李朗霎时间浮起这个想法。细想下屋子里也没有什么好偷的,大半夜的报警警察也不一定很快过来,这里的派出所形同虚设。
他一向对自己的第六感非常自信,猛地打开门后,小黑和基友齐齐回头。
“你们是谁?进我屋子干什么?这房子里没什么好偷的。”李朗警惕的望着他们。
一人一鸟像是被吓着了,小黑眨巴几下眼睛,一时半会没有讲话。
李朗快速扫了一遍屋子,还好,没有被偷什么东西。等等,鸟窝里的那只鸟呢?
“你把我的鸟藏到哪里了?”李朗声音突然提高几度,不敢置信的望着他。
“啊,这这这。”乌鸦在脑袋里快速想着应对的办法,可是越着急越想不出来,实在不行,豁出去了!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就是你养的那只鸟呢?”小黑讪笑着挠了挠脑袋。
“你在开什么玩笑,我再跟你说一次,那边的黑色小鸟呢?!”李朗握着菜刀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乌鸦看到了他手里拿的刀,想着大事不妙,他怎么变得那么暴力了。
没办法了,小黑紧闭着眼,当着李朗的面变回了原型,甚至蹦出来几根鸟羽。
李朗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一幕,大概是自己上班上得太累了,累出幻觉。
空气仿佛凝固了几秒,两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李朗走到他身边,弯下腰,捡起那根凭空生出的羽毛,是黑色的,感觉还带着余温。
喜鹊旁边的喜鹊不知什么时候竟从窗户里钻了出去,不见踪影。
乌鸦也跟着沉默了很久,“其实,我是一个刚修炼成精不久的妖兽,之前受了伤被你捡到,就如你之前所见,我没什么恶意的!”它着急的说。
乌鸦变身的人形模样清秀,光看着比李朗小些几岁,实际年龄也不知比他大了多少。不过穿着的衣服略微有些旧了,李朗回过神,细细观察着他的模样。
乌鸦小心翼翼的揣测着他的表情,貌似比之前回温了些,于是继续开口,“你救了我,我一定会报答你的,说吧,你想要什么愿望,只要我能做到一定尽力帮你实现!”
李朗听着,嘴角硬是不受控制地扯了一个幅度,“先留着吧。”
他挪动步伐,摸了摸乌鸦蓬松的头顶。
其实之前他就觉出几份不对劲。虽然没有养过动物的习惯,可是乌鸦给他的感觉太拟人化了,比一般动物更加聪慧活泼,表现得,就像个人。
一开始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他都被自己吓了一跳。怎么可能呢,这个世界上难不成还有妖怪了?
没曾想竟然是真的,自己的第六感果真很准,李朗觉得有几份自豪。
李朗的视线又落到乌鸦的身上,“你现在都变成人形了,要不我就给你取个名字吧。”
“啊?行啊!”乌鸦附和他。
两人坐在椅子上,开始一起想名字,但是小黑大字不识几个,只能靠李朗了。李朗脑海中飘过很多个选项,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太适合。
“要不叫你乌玄好了?”李朗斟酌着开口,“你看啊,你是一只乌鸦,身上是黑色的羽毛,玄就是黑色的意思。不好意思啊,我也不是很会起名字。”
“没事啊,这个就挺好的。”乌鸦没读过书,会说话也是因为活了快百年受的熏陶,分不出名字好赖。
起了名字还不够,它这一身老旧穿着惹得李朗看不顺眼,李朗提议到他去买身好的衣服。最近攒了点钱,手头有些宽裕,买两件衣服不成问题。
李朗带着他去了一家性价比高的服装店,两人在里面疯狂试着衣服。一开始李朗让他自己挑,乌玄绕了几圈,挑出来一堆黑色衣服和裤子。
李朗扶额,“你喜欢的话就去试试好了。”
乌玄穿着不合身的衣服走了出来,李朗摇了摇头,随便瞄了眼上面的价格标签,这金额有点吓人。
李朗决定亲自为乌玄挑。他在角落里看到一件天蓝色的衬衫,颜色清爽,心丝微动,乌玄皮肤白,这颜色估计能衬他。又选了件百搭的黑色裤子,李朗让乌玄去试试看合不合身。
等了一会,乌鸦穿着他搭的衣服站在他面前,李朗觉得不错,是个帅小伙。
“就要这一身了。”李朗把选好的衣服放到收银台上,准备买单。
今天的晚饭不再是李朗一个人吃,乌鸦还是维持着人形的样子,陪他在桌上坐着。
“那你以后会一直变成人形吗。”李朗边吃边问他。
“看情况吧,我觉得还是变成原形自在点。变成人形有啥好的啊,又不能飞,人类的相处还是太麻烦了,我不习惯。”乌鸦拿着调羹,想挑出自己喜欢的菜。
“可是你变成原形容易受伤,例如上次……”
“不会的,上次是意外!”乌鸦打断他,“平时我很少往人多的地方凑,也喜欢往高处飞。”
“你受了伤就会变回原形吗?”
“小伤不会,严重时维持不住法力才会。之前受伤是被人用东西打下来的,那人真是可恶,要是让我见到他一定有他好看!”乌玄恶狠狠地说。
“你还记得那人的样子?”
“当然了,我的记性可好了。要是能够再见到他,我肯定会跟踪他,往他家丢臭老鼠!”
李朗“扑哧”笑了下,转移到他更感兴趣的话题,“那你活了多久啊?几百年吗?或者是你知道自己活了多久吗?”
乌玄无奈地瞥了他一眼,跟他打趣着,“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大概的时间我当然清楚啊,我活了都快上百年了,年纪都能当你太爷爷了。”
“模样可看不出来呢。”李朗端倪着他的相貌,像个长相清秀的后生。
两人又聊了聊天,乌玄变回了原形,叼回李朗给他买过的玩具进了窝。玩了一会,离开窝,飞到了李朗腿上。
“怎么了?”乌鸦叼着一块碧绿的石头,放下来。
“兄弟,送给你,好看不,这可是我在溪水边捡的!我挑了一块最亮最透的!”
“很好看,谢谢。”李朗眼里含着笑,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它。
“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呢!我以前看过有的人会拿这种石头卖掉!”乌玄继续说。兄弟,你看你这房子都破成啥样了,要是能买个好价钱,换个好点的房子,我也不用睡着睡着被掉下来的墙块砸醒,还得挪窝!
夜渐深,乌玄还是保持着之前的动作,李朗摇摇头,催促他去睡觉,“怎么又变回去了,不要再玩了,快睡觉,我要关灯了。”
乌玄乖乖的躺平,趴成一团,却用羽毛遮住了玩具。
李朗当做没看到,“啪”的一声关灯,屋内一片寂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
李朗在床上躺了很久,迟迟没有周公来寻,翻来覆去,感觉有点失眠,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它怎么又变回了原形,是因为这里只有一张床不够躺吗?变成人也不知道会不会让它躺着更舒服一点,还是应该多赚点钱,打工太难挣钱了。手里也攒了点钱,要不改天去摆摊试试吧。
脑子越转思维就越灵活,李朗不想再干躺着,掀开被子下了床。
凭着窗外透过来的月光,李朗摩挲到桌子上,靠一点点光线在黑暗中凝视着乌玄的模糊轮廓。好像变胖了些,乌鸦很乖,安静地像个玩偶。他心思一动,伸手轻轻抚摸着乌玄头顶的鸟羽,唯恐惊扰到流动的空气。
晚安,好梦。他在心里默念着,未曾说出声。
李朗没有再赶他走,乌玄就这么留在他的家里,但它贪玩,每天都会溜出去,一般傍晚时会飞回来,有时候玩野了两三天不见人影。
李朗很好奇他平时都会飞去哪里,萌生过跟踪他的念头。有一次李朗假装出门,其实蹲在角落用东西挡住了自己,暗暗盯着自家的窗外,等待乌玄离开。
待了一会,乌玄窜出来,只留下一道飞行痕迹。李朗觉得自己真是傻了,人类步伐怎么可能跟得上一只鸟。
最后乌玄竟在饭桌前聊天提起了这事,“你很想跟我去哪里玩吗?可我是鸟耶,那些玩法人类不会喜欢的。”
“不啊,我对新鲜的事物都很好奇。”李朗连忙否认。
“算了,有机会的话,我带你去我老家,我老家在大山里,你一定没有去过。”乌玄大大咧咧地笑着,随手把不吃的菜全挑到一旁。
李朗垂眼,“好啊,你愿意的话我随时可以。”接着默默记下了他不吃的菜。
李朗把之前的兼职辞了,打算晚上摆地摊。他观察了几天集市里卖得好的东西,开始干活。
大概是因为选品好的原因,很多人过来买,收入不错。于是他越干越起劲,回家时间逐渐拖晚。
不过今天得早点收摊,因为今晚跟乌玄约好了一起去新开的夜市逛逛。最初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就想到了家里那只鸟,也不知道它有没有去过,想带着它逛逛新地点。
乌玄得知消息后马上答应了下来。开玩笑,这种新鲜的场地他怎么会错过。
在李朗准备收摊的时候,乌玄已经回到家里了。
乌玄又在旮旯角落搜到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把它照例储藏起来,跟之前的叼回来的玩意堆在一起,像座小山。
正喜滋滋巡视着自己的成果时,基友又从远处飞了过来。基友以前在洋人家里住过,他们给它起了个洋气的名字,叫皮塔。
“你咋又来了。”乌玄跳到它身边,维持着鸟形。
“怕你孤独寂寞冷,专门飞过来陪你,感动吧,还不快谢谢我。”
“废话真多,有事快说!”皮塔飞过来准没好事,乌玄有点不想听了。
“之前跟你说的聚会还记得吧,快开始了你别忘了!”
“你来就是跟我说这事?”乌玄无语,不过闲事也比坏事好。
乌玄开始跟他炫耀自己最近搜罗到的五颜六色的石块,无奈的人变成了皮塔。
“你之前送给我的这些东西全留在我家。”皮塔用脚点了点石块,“啥时候把这些破烂给我搬走。”
“什么破烂?你这没有眼光的家伙!明明就很好看,我找了好久的!”乌玄扑了上去,跟他扭成一团。
皮塔自然不甘示弱。李朗打开家门的时候,撞见的就是两只鸟打架的这一幕。
他急忙把摆摊时收回来的货丢在一边,直接冲上去用手扯开他俩。
“怎么回事,还打架了?”他举起乌玄,转了几圈没看到有什么伤口,还好没受伤。
“他!他先打我的。”意识到这是在别人家,皮塔的声音弱了下去,缩了起来。
李朗一眼就认出来这只喜鹊,知道两人是朋友关系,上次待在乌玄身边的就是这只黑里夹白的喜鹊,他也不好意思说什么,毕竟乌玄只是暂住在他家的关系。
乌玄委屈地把头凑到李朗手上,喉咙发出噜噜的声音,听着怪可怜的,又用狡黠的余光瞄着皮塔。
“下次别再打架了。”李朗冷冷开口,他的目光落在皮塔身上,似是警告。
“好,好。”皮塔眼珠一轮一轮转着,不会再打了,要打也是出去打。
李朗转移话题,询问着乌玄,“现在去逛夜市吗,你是要变成人形,还是就这样跟我出门?”
乌玄眼珠溜溜的转,“夜市应该有好吃的吧,那我要变成人形!”
它蹦着跳下他的腿,凭空变成了人形。
“什么?你们要出去逛?我也想去!”皮塔也有些跃跃欲试,它也觉得那地方新鲜。
“我们两个去,没你的份,嘿嘿。”小样,刚才跟我打架还想跟我逛街?没门!
李朗在一边不知道该说什么,默默地看着乌玄。
“哼,不去就不去。”皮塔冲到窗外,火箭般地飞走了。
夜市里人很多,小贩早就占了位置,开始摆摊,远远就能闻到各种食物的香味。别处还有人卖各种小玩意,现场非常热闹。形形色色的人走着,李朗怕乌玄走丢,紧紧攥着他的袖子。
“放心好了,我不会走丢的。再说了走丢又怎么样,我可不是一般人。”乌玄凑近在李朗耳边,压低声调说。
“那要是走丢了,你要怎么找回我?”李朗问。
“我记得回家的路啊,各自回家不就行了,你不用找我。”乌玄不以为然。
李朗摇了摇头,“还是别走丢的好。”
两人随便乱逛着,走到卖小食的地方时,乌玄走不动路了,眼巴巴地看着面前的食物。
“香喷喷的臭豆腐哟,给你弟弟来一串吗。”摊主见来了客人,热情的招呼着。
“他不是我弟弟。”李朗看着快流口水的乌玄,要了一份,心里却想着这玩意他估计不吃,不过看他这么馋的样子,尝个新鲜也行。
“给,小心烫。”实在是找不到位置,他俩只能站着吃。
乌玄接过去,小心翼翼的吹着,咬了一口,“哇,这什么玩意,好臭!”
“臭豆腐就这个味。”
“不行,太臭了,我吃不下了。”乌玄本想吐掉,还是硬生生噎了回去。
乌玄把臭豆腐塞回李朗手中,“你要吗,要不试试吧?或许你会喜欢。”解决掉这个烫手山芋了。
李朗看着被乌玄咬过的竹签,应了声好。
两人继续漫无目的地乱逛,突然冲出来一个人,把他俩撞开,那人头也不回地窜出去,李朗甚至没看清他的脸。
正想回头看乌玄时,没找到那张熟悉的脸,才发现他们被人群冲散了。
这里的人流量太大了,一不留神,乌玄竟然不知道走去哪里。
“乌玄,乌玄!”李朗有些焦急,高声地呼唤着他的名字。
眼前都是陌生的,不熟悉的面孔,没人停下来,也没人回应他。在原地等了一会之后,乌玄还是没有过来寻他,他开始站不住了,步伐慌乱地找人。
与此同时,有人在身后捂住了李朗的鼻子。他动作激烈地反抗,不过还是晚了一步,似乎是误吸到什么,他的手脚有些发软,思维不受抑制的向下沉。
李朗觉得眼睛快睁不开了。该死的,谁给我下了迷药,还有,乌玄呢!
“哗啦。”李朗突然被惊醒,脸上湿漉漉的,似乎是有人在他头上泼水。想伸手抹掉水渍,却发现手脚都被绑住了整个人躺在地上,只能跟个泥鳅似的蠕动。
制造出来的噪音引得前面的人回头,李朗这时才意识到有三四个人围在他身边,领头那个面色不善地看着他。
“你们是谁?我没有钱,绑架我也没用。”李朗劝导着头儿,警戒地望向他们。
“沈大人,你装什么啊。”头儿阴沉沉地笑道,俯身靠近他。
借着月光,李朗看到这人脸上半个巴掌长的疤痕,甚是吓人。
“我不知道你口中的沈大人是谁,我叫李朗,你大概是认错人。”李朗观察着四周环境,估摸是被带到荒凉巷子里了,看不到什么建筑物。周边只有夜间的蝉鸣声,怕是喊破喉咙都没人听到。
“精神很好嘛,有力气讲那么多话,再给他浇一桶水。”头儿突然恶狠狠地盯着。
完了,莫名其妙把人激怒了。李朗不敢再开口,那人身边的跟班又往他头上倒了一桶水。
“罢了,我不陪你讲废话了。现在就告诉我李逸交给你的那份资料在哪里?”那人拽着李朗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
李朗被扯得生疼,“什么李逸,莫名其妙,我不认识你口中的人,我真的不是你要找的那个人!”李朗有些急了,这人怎么莫名其妙的,净扯些他根本不认识的人。虽说他这名字是随便起的,但他不认为失忆前的自己会跟这种疯子扯上关系。
那人沉默了一会,仅是直勾勾望着李朗,似乎揣摩着李朗的话,没有再继续动作。
“头儿,或许那个传言是真的。”一个相貌年轻的跟班压低声音,在那人耳边继续说,“可能这王八蛋真的失去记忆了,时间紧迫,我们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那人还是抿着嘴,没有开口,一会后,才点了点头,说道:“嗯,先走吧。”
“哎,你们还捆着我呢!”李朗看着他们往外走了几步,在地上使劲扑腾,试图把绳子解开。
“哦,对了,怎么能忘了你呢。”那人转身,歪头,眼神渗着毒,捏开李朗的嘴,灌了瓶东西进去,“本来是打算用在那群人身上的,没想到碰到了你,呵呵。”
李朗只觉有什么液体滑进他喉咙里,神色大惊,疯狂甩起头,挣扎地更加起劲,“你给我喂了什么!”
“那就好好享福吧。”那人甩了李朗一巴掌,跟身边的人走了。
李朗一开始试图大喊引起人注意,过了一会身子竟然燥热起来。
完了,那疯子给我下了药。李朗索性躺平,保存力气,没再引人注意,期望乌玄能找到他。
乌玄找到李朗时,看到他手脚都被绑着,一动不动,赶紧上前替他松绑。
“天呐,谁把你绑成这样了,我找了你好久!”乌玄不会告诉他是因为没有门进。解绳时触碰到他裸露在外的皮肤,有些出奇的烫。
“竟然还被人打了,哪个王八蛋干的。”乌玄盯着他左边的巴掌印。
李朗放开他的手,不管不管地扣着自己喉咙,开始催吐。
乌玄站在一旁,默默等着他这番举动。
李朗弄了一会,觉得胃都空了,接着脱下外套绑在腰上,“那人走很久了,先回家吧。”李朗停下来,气息不稳地说。
乌玄把他扶起来,瞧着他微红的脸,“你该不会是发烧了吧,家里又没药,我带你去医院吧。”人类病起来还是很麻烦的,乌玄对此有体会。
“随你吧,但是你知道医院在哪里吗?”李朗在他耳边轻若游丝地问。
“你太小看我的记性了吧,之前那个诊所的路我记得!”
两人磕磕绊绊,踩着不知种类的树叶,窸窸窣窣地走在昏暗的小路上,一路上都没见着几个人。
乌玄看他走路不稳,本想把他背起来,但是李朗拒绝了。
乌玄记性很好,没一会功夫,就拐到了之前那家小诊所,里面一片漆黑,白色的外墙上贴着张醒目的红纸。
乌玄扶着李朗,“你看下前面写着什么?”
李朗努力辨认着,“有事外出……三天后回。”落款是昨天。
“啊这,那怎么办,附近还有看病的人吗。”乌玄张大了嘴。
“没事,你扶我先回去吧。”
走到一半,不远处有家小宾馆,外表看起来有些老旧,牌匾上亮着红色的光。
李朗步伐停了下来,指着那处,“我实在是走不动路了,你扶我进去。”感觉有些撑不住了,还是让李朗先回去吧。
“啊?行吧。”
交了钱,老板用见怪不怪的眼神瞧着他们,“房间号是208。”
乌玄扶着他进门,感觉他的体温更烫了起来。
宾馆房间里很简陋,有些老旧发黑的墙,乌玄摸了下门把手,还行,没灰尘。
头上的白炽灯透着冷气,乌玄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你现在还好吗?”
“我,我没事。”越来越热了,李朗不自觉解着领口的扣子。
“你先回家吧,我今天现在这里睡,太累了。”李朗靠着床头,但是乌玄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径自走到了浴室门口。
“你等等,我洗个毛巾给你敷一下。”进浴室望了一圈,乌玄没找到盆,只能拧开了水龙头浸湿毛巾。
这样应该可以吧,我看别人发烧时都是这样干的。乌玄有些佩服自己的聪明才智,并将毛巾递到他面前。
“我本来想找个盆接点水的,没看着,只能先这么凑合了,明早再带你去医院吧。”乌玄讪笑说。
李朗眼睛有些发酸,顺着他的意思躺下,把毛巾盖到自己额头上。
“我没事的,你先回去吧,我今天在这里睡。”李朗又重复了一遍。
“啊,不需要我陪着你吗?我看你挺不舒服的。”乌玄蹲在窗边,俯身观察着他的面色,还是很红,脖子延伸到脸颊,一片潮红。
不用了,你待在这里我更不舒服。两人距离有些近了,近在咫尺却又远隔天边。乌玄太阳穴旁边的碎毛垂下来,粘了滴水珠,李朗伸手把他抹掉。
乌玄的瞳孔竟然是纯黑的。李朗顺着动作,有丝盼望地凝视着他,单手轻轻贴着乌玄右边的脸颊,微凉的触感。
心跳狂乱不停。
“啊,咋了?”乌玄眼溜溜地转,对他的动作有些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摸起他的脸来。
“乌玄,我之所以发烧……是因为我之前被人下了药。李朗斟酌着开口。
“啊那你知道是什么药吗?那些人有毛病吧!”乌玄面色大惊。
李朗沉默,点了点头,但又不知道怎么说。
刚准备继续开口,乌玄突然瞪大双眼,猛地起身,甩开他的手,“我突然想到了,附近还有个医生可以找,你先等着,我这就去!”
然后化作原形,像一阵风飘过,消失在窗外。
李朗怔住,等他飞走后才回过神,勉强扯了扯嘴角。是自己逾矩了,乌玄只是一只小鸟,自己在胡思乱想什么东西,竟然想让他帮这种忙?还好没有把话说出口。更何况,他们俩都是男的。
甩掉不该有的旖旎念头,他走到浴室里,脱掉衣服,拧开花洒,闭眼抬头,任凉水打在自己脸上,希望可以将那些不该有的念头全部冲刷掉。
效果不错,把他下腹的火也消退许多。
等等,有什么不对,为什么会愿意跟乌玄做那种事?李朗觉察出自己变异的心思,盯着墙上浮起的水珠,忘记眨眼。
满脑子都是刚才那一幕,用手贴着乌玄的脸颊时,他有些呆滞的眼神,视线下移,然后是干涩起皮却红润的嘴唇。
如果乌玄吻上来,会推开吗?
有这个可能吗?
乌玄跑到不远处的小阁楼里,把正在呼呼大睡的刘大夫叫了起来。乌玄喜欢逗刘大夫家养的鸡,一来二去两人熟络起来。
虽然刘大夫是妖,但是他对医学感兴趣,还专门入学过一段时间,平时身边人有点毛病都会找他看,乌玄了解这点。
此时的李朗感觉好了很多,脸也不比之前红了,正穿着衣服,扣上了最后一个扣子时,听到乌玄在外面砸门。
“快开门!”乌玄在外面喊。
李朗连忙开门,“我现在好很多了。”
站在乌玄旁边的是一个大肚便便,拧着药箱,身材矮胖的中年男子。
“嗯,你好,我姓刘,叫我刘大夫就行了。”
“你好。”李朗迎着他俩进了屋。
“你小子不是说很严重吗,看起来没问题啊。”刘大夫无奈地看向乌玄,用妖语传话。
“之前真的很严重,他整个人跟熟透的虾一样,全身发红还发烫!”乌玄眨巴着眼睛。
刘大夫用听诊器听诊,心里明了,瞧着对面的李朗,只不过那人的目光始终跟着乌玄,没有注意到他。
刘大夫清了清嗓子,说没有大问题,给李朗开了点药便走了。
乌玄这小子,还是这么一惊一乍的,这点问题需要他出手吗。
临走的刘大夫拍了拍乌玄的肩膀,同他道别。
经过这么一闹,黎明破晓,天都亮了。
李朗退了房,没有回家,肚子实在是空荡荡的,先带着乌玄去吃了早餐。
拿着煎饼果子,两人边走边吃,乌玄大口咬下去,没几下就吃完了。
“你怎么突然被绑了啊?”乌玄随口提起昨天那事。
李朗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都不认识那几个疯子。”那地方有点偏远,估计现在也找不到他们,李朗只能作罢。
“你救了我,我也救了你。你说,这算扯平了吗?”乌玄突然凑近说。
“算啊,谢谢你救了我。”李朗笑了下,把乌玄翘起来的刘海抚平。他看着身旁乌玄的面孔,觉得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调查那个人的来龙去脉实在是费劲,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工厂的订单越来越少,下班后的摆摊事业也不太稳定,李朗想着还是找个正经工作吧。
他搜集着附近的招聘信息,想着跑个业务试试,毕竟之前摆过摊,还算有经验。
外出看招聘广告还不够,他买了最近蛮多报纸,空闲的时候翻阅。
一天早晨,他待在家里浏览报纸上的内容,突然乌玄飞过来,站在他的大腿上,梳理自己的羽毛。
“这么早就回来了吗,飞得好快啊。”李朗放下报纸。
外面阳光充沛,透着玻璃照射过来,乌玄原本的黑色羽毛在光照底下竟隐约看出绿色金属的光泽。
真好看,李朗拿起旁边的水果,想喂他吃。
“我明天打算出一趟远门。”乌鸦对他说。
李朗怔了怔,试探地问:“可以带我一起去吗?”
乌玄本来想拒绝,转念一想又答应了,亮晶晶的眼睛望着他,说:“好吧。”
找工作的事情不急,反正自己攒了些钱,可以缓一段时间。
“那我们怎么去呢?”李朗问询问他的主意。
“要不坐车吧,你又没有翅膀,不能跟我一起飞。”
其实变大驮着李朗飞也是可以的,就是距离有些长,累。更重要的是一只鸟背着人飞,被别人不小心看到的话也太奇怪了,还是谨慎为好。
李朗尝试着问了地点,发现还真是挺远的,地处偏僻,而且那儿有个恐怖传说,鲜少人涉足。
开始订火车票,明天卖完了,李朗只能订后天的。
接着李朗收拾行李,被乌玄看到,对他讲,“那地方有东西吃的!”
“是果子吗?”李朗问。
“不止,抓只兔子有什么难的,我还可以烤给你吃,我烤肉手艺很好,谁吃了谁夸。”
最后订了两张软卧火车票,早上的票,半天能到。
早间精力旺盛,乌玄估计没有坐过火车,有些兴奋地望着车窗。
火车极速行驶着。
李朗塞给他一瓶水,坐到他旁边,把包裹放到另一个座位,又拿出话梅,问:“吃吗,大概半天就能到了。”
乌玄接过去。
“你之前坐过火车吗?”李朗估计是没有。
乌玄果然摇摇头,低声说,“想去哪里我一般直接飞。”
李朗温柔地笑了下,眼睛弯成月牙,凑到他耳边,“可是我没有翅膀,飞不了,只能靠交通工具了。”
乌玄觉得耳边很痒,挠了挠。
李朗拉开距离,望向乌玄的侧脸,“以后若是有新鲜事物,我都带你去看看,好不好。”
“我也是见过很多你没遇到过的事情的!”乌玄反驳他,“等下我就带你去逛逛大山,里面空气可好了,比这附近的好多了。”
两人又随便聊了些有的没的。
火车行驶过一半,李朗问他要不要休息一下,乌点了点头。
“还真有些困了,我先睡会。”干坐着有点无聊了,不如闭下眼。
行吧,李朗转头,凝视着窗户上折射的乌玄的睡颜,没有说话。
到了目的地,两人坐得腰酸,伸了下腰。
乌玄当导游,一阵指挥,兜兜转转了好久,才走到附近地址。
这里偏僻,附近没建筑物,树木不算很高,遮掩住几座荒坟。
乌玄又带着他左拐右拐,终于开始进山。
远远看着这座山,植被覆盖率很高,郁郁葱葱。里面很安静,只有李朗踩树叶的步伐声和蝉鸣声。
走了有些久,光照暗了下来,太阳消失在另一端。
乌玄变大,驮着李朗飞起来,一路上陆陆续续跟李朗东扯西扯,净聊他在里面住的日常。
“别看这里的动物多,其实狐狸啥的我都不怕,我还扒过它们尾巴上的毛做窝呢。”乌玄越讲越兴奋,有点停不下来。
李朗认真地听着乌玄讲他挑衅各种各样的动物的日常,譬如他扒狐狸毛,逗鸽子,从兔子怀里抢东西吃,再时不时插个嘴。
似乎飞得有点累了,他把李朗放了下来,两人开始赶路。
天色更暗,乌玄的影子轮廓变得模糊,山里的路开始有几分看不清楚。
乌玄突然停了下来,回头,“你不害怕么?我一直这么带着你走,好像这路走不到尽头。”
“那你是想把我带到荒无人野的地方,吸干我的阳气吗,好修炼吗?”李朗打趣他。
其实李朗也不知道这股安全感从何而来,就笃定面前这位青年不会伤害他,放心这么大胆的,跟着他历险。更或许,乌玄只要愿意,李朗都能陪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