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什么?”许凌云快被吓傻了,随即猛然挣脱起来,“周渡,你干什么啊?”
音量不自觉拔高,好在周围没有人,要不然还以为他们打了起来。
那双眼睛黑漆漆的,好像化不开的暮色,盯着一个人瞧的时候,好像被一头嗜血的狼给盯上,让人头皮发麻,心里一抖。
周渡意味不明的笑出声,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一样,“许凌云,我不喜欢别人叫我哥,以后你也不要叫我哥。”
许凌云心里有些委屈,揉着自己的手腕,“不叫就不叫,你大可以直接跟我说,你刚刚那算是怎么回事?”
许凌云转身就走,刚刚都被周渡的眼神和神色给吓死了。
现在想起来,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周渡,别不是神经病吧?刚刚那模样,看起来和神经病没有什么两样。
周渡攥紧自己的手指,盯着许凌云往山下走去的背影,双目沉沉。
深呼吸一口气后,松开手指小跑着跟上他的脚步。
许凌云心里烦得要死,他意识到了一个问题,或许他的善意对周渡来说完全不重要。
而且,周渡看起来很危险,得找个机会跟周渡说清楚比较好。
不就是叫了一声哥吗?大可以直接说出来就好了,怎么还动上手?
许凌云磨了磨牙,放在包里的手一直摩擦着手机,正在犹豫要不要跟好友说一下情况,让对方给个方法。
耳边传来轻缓的脚步声,不大一会儿周渡就和他并肩而行,“刚刚……很抱歉。”
许凌云连个余光都没给他,一直目视前方,“没关系,我理解,我没在意。”
心里一旦竖起警惕的高墙,许凌云就会在无声无息之间排斥这个人。
周渡瞥了一眼他的神色,有些懊恼的抿唇,“我觉得我可以解释,我想你应该会听一听。”
许凌云默默远离他,讪笑一声,“我真没在意,你不用解释。”
周渡抿唇,情绪积压在心里翻来覆去的滚动,“许凌云。”
许凌云头皮一麻,脚步微微一顿,脑子发热话语脱口而出,“那什么,我觉得我们当朋友可能有些不合适,等这趟旅游过后,我们还是不要联系了。在这几天的时间里,我们尽量井水不犯河水。”
周渡勾起嘲弄的笑,手指死死捏在一起,嗓音有些哑,“所以,邀请我的人是你,现在断绝关系的人也是你,你一直都是这样的人吗?”
“什,什么?”许凌云微微瞪大眼瞳,气笑了,“周渡,我确实邀请了你不错,但你刚刚的态度已经让我对你的印象不好了。”
许凌云摆手,“你知道吗?一个正常的人压根就不会这么做,你刚刚表现得像是一个神经病一样,这样的模样,没有人愿意和你做朋友。”
许凌云突然间就理解了周渡刚刚说的话,周渡说他没有什么朋友。
就按照周渡这样的性子,当他朋友估计每天都要提心吊胆的。
太可怕了。
“所以,你在害怕我?”周渡直勾勾盯着他,目光莫名有些病态。
许凌云躲避他的目光,大方承认,“是,我怕你。”
“好,那就如你所愿好了。”周渡不再看他,率先从他眼前消失。
许凌云心里松了口气,眉头却死死皱在一起。
看着那道颀长清峻的身影消失,背影说不出的孤寂和落寞。
一时之间,许凌云又在怀疑自己刚刚的决定,是错到底是对?
他和周渡相处这么两天,周渡看起来不像是那样的人。
难道周渡对“哥”这个字,有什么难以诉说的故事?
所以才会突然变的那么可怕?
接下来的路程,两人之间就像是之前说好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萦绕着一股诡异的气氛。
在路途中停了一下车,几人下车去活动身子骨,感受着外面新鲜的气息。
邱榆打趣道:“你和你朋友吵架啦?看起来你们之间的氛围有些怪怪的。”
她其实想说,怎么男人和男人之间的友谊,也好冷战那一套啊?
还是第一次见到男人搞冷战,邱榆一时之间感到诧异和不可置信,才会打趣许凌云。
许凌云神色有些不自然,避开邱榆的目光,“也没有,就是发生点小矛盾,没什么大事。”
抬手拍了拍许凌云的肩,邱榆点头,“吵架没关系,但别打架啊。”
“我知道,谢谢姐。”许凌云弯唇一笑,有些无奈。
周渡光是那么生气就让他够害怕的了,要是打的话,他怎么打得过对方?
再说了,他们都已经说好了,完全没有必要打架。
去往日照金山的路上崎岖不平,车子一晃一晃的,导致于挨在一起的身体总是会发生摩擦。
周渡拽住他的手放在腿上,嗓音依旧冷淡却带着一丝关切,“小心一点,别被撞到了。”
许凌云更加不自在了,浑身像是被定在座位上一样,唯有笼罩住的手传递的炽热感从皮肤一寸一寸蔓延到四肢。
许凌云回过神来,猛然把手抽回来握在一起,但温度却并未消散,嗫嚅着道谢,“谢谢。”
“还在生气吗?”周渡微微低头,神色捉摸不透,“对不起,刚刚是我的错。”
许凌云结结巴巴道:“没,没生气,我真没生气。”
“那你,还在害怕我吗?”周渡偏头盯着他的侧脸,神色落寞,“抱歉,很少有人主动靠近我,刚刚确实是我没控制住脾气。我只是想跟你说,我没有弟弟,我也不喜欢别人叫我哥哥。”
许凌云被这语气说的渐渐放下了心房,语气里还带着散不去的委屈,“我猜到了,但你刚刚太凶了,像是一头狼一样,盯着敌人不放。”
“你不是我的敌人。”周渡眉头微微一皱,试探着把手放在他腿上,“我向你道歉,我想跟你说,你别害怕我。”
两人压低声音讲话,加上车内另外几人也在聊天,几乎没人在意到他们这一边。
许凌云低头看着腿上的手,那双手有些粗糙,手指很长,大拇指侧边有一条显眼的疤痕。
不知道为什么,莫名就心软下来,许凌云磨了磨牙,“我觉得你有什么事情可以先说,而不是一开始就发脾气。”
周渡微微勾唇,认真听着认真回答,“好,我知道了。”
这件事算是过去了,他们也没按照说的那样井水不犯河水。
面包车摇摇晃晃走过,一条看似干涸的河流出现在眼里,远处的高山上挂着点稀少的白雪。
司机边开车边说话,“那上面就是日照金山了,要到七点多才能看到,你们看那山的形势,像不像仙女?”
几人七嘴八舌回答,“确实像,那白雾就像是仙女的衣服。”
司机师傅哈哈笑起来,和大家健谈起来,“日照金山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当地人都叫卧仙峰,看起来就像是一位侧卧的仙女。”
“确实如此。”许凌云神色已然带上兴奋,指着窗外路过的风景,“在那儿呢,看到没?”
“看到了。”顺着指的方向看去,周渡轻声回答。
如果不是许凌云,他想他不会来到这些地方,见到这么多令人无法忘却的风景。
而心里积压的那些东西,好似也在这些自然的风光里,渐渐被忘却。
“周渡,等下我给你拍照吧,肯定不会让你不舒服的。”许凌云偏头询问着他的意见,眼里带着不甘。
周渡微微点头,勾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浅笑,“好。”
一路蜿蜒而上,很快就来到了南迦巴瓦峰观景台,此时这里早就围满了人,烧烤的香味飘入鼻息。
许凌云叹了口气,揉了揉肩膀带着点疲惫,“有点累。”
“这里是今天的最后一程,这个风景看完后,我带大家去住民宿。”司机师傅找到地方停车,脸上洋溢着笑。
车上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下,许凌云带着周渡很快就来到了观景台,此时日暮流光漂浮,日照金山白雾围绕,而天际包裹着黑云。
许凌云有些失望,好在听说日照金山要七点多才会线,很快就把那抹失望给驱赶走。
“吃不吃烤肠?”许凌云边看摊位边问,大多数都是烤肠烤饼和烤肉,很少看到其他的。
周渡和他站在一起,伸手指了一根烤肠,“可以。”
“老板,来两根烤肠,一根要辣一根不要。”许凌云很快下定决心,并且付了钱。
除去这些外,就是一些小零食和矿泉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热闹。
“你一个人来这里,会不会感到害怕?”周渡偏头看向身边的人,眉头微拧。
这么好骗的人,真的不会被卖了吗?
许凌云啊了一声,对上他的视线,眨巴着眼,“为什么会害怕啊?和平年代,到处都是善良的人,我怎么可能会害怕?”
许凌云嘿嘿一笑,晃了晃手上的手机,“有手机在,遇到危险情况一键报警。再说了,我也是很能打的好不好?”
周渡眉梢微挑,看他细胳膊细腿的,完全不相信他的说辞。
只能说许凌云太大胆了,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还这么大大咧咧。
“你看,山上的云开始散了。”暮色的云开始流散,山尖露出洁白的雪,而金色的光芒照耀在顶尖上,真是应了日照金山的名字。
周渡神色微怔,抬眼看向前方,目光沉定,“确实开始出现了。”
“快来,我帮你拍照。”许凌云拉上周渡往围栏走去,“你放松就好了,不要紧张,也不要紧绷,你不要想有人在拍你。”
许凌云认真安抚,让周渡往后站一点,而他则是拿着单反相机对准了他。
周渡脸色紧绷一片,就连全身都是僵硬的,硬邦邦的像是一根木头桩子。
许凌云伸直脑袋叹气,加大了点音量,“你转身背对着我,我拍你背影,你不要想有人在拍你。”
不是,给周渡拍个照怎么比上分还难啊?
周渡转身,仰头看向前面的山,在周围的吵闹声中,那声“咔嚓”声是如此的清晰,穿过嘈杂的洪流,清晰地响在脑海里和心里。
“咔嚓。”
相机的声音明明很小不是吗?那为什么能听得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