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不会往更北的地方去,这就是终点,谁也预料不到。
预料不到是这样喧闹的地方,雪停了,市政夜里加班,季云衿听见街道上铲雪的声音,如周六日早晨睡懒觉听见楼上楼下某户邻居电钻装修。铁锹震碎已结冰的积雪,发出巨大响声,她淡淡地说想知道楚红的事情。楚红从手机上回过神,太过刺耳,像指甲划黑板的声音,她说铲雪的声音——没听过,她回头看着季云衿,说这也算是一种新体验吧?楚红已经站起来,走到窗前,早上她们在这里做爱,晚上雪的痕迹很快消失了,没来得及完全消失,房顶和树枝上还有,市政的车子打开红色尾灯,停落在街角,红光使雪夜瑰丽,不至于完全黑暗,淡淡的蓝,黑夜是近乎于紫色的一种蓝,楚红将额头抵在窗玻璃上看天。
季云衿在窗前递给她一支烟,说北方有雪有云的夜晚好像和南方不一样。她觉得是红色,但霞红渐渐沉下去,天空近乎于紫色的一种,胭脂凝夜,恶紫夺朱,于是打开手机搜索,为什么下雪后天空是红色?
市政的车子走了,铲雪的声音骤然消失,使黑夜瞬间恢复平静,天空仍是红色,季云衿收了手机,背书说这是光的折射反应,却忽然有些旅行乐趣,问楚红要不要下楼走走。
雪的颗粒仍漂浮在空气中,树上的浮雪,其实夜晚更冷,她们应该躲起来,在温暖的房间里饮酒。还好饮过酒,楚红难得没有戴口罩,只在睡衣上套着一件长羽绒服就下来。她感到腹部有一些热气烧灼,走到24小时便利店时她推门进去,问店员有没有烧酒。
季云衿饮她剩下的一半,被呛得咳嗽,但身体热起来,耳朵发烫:“你喝过这种酒?”她呼出的白气在空中升腾。
楚红太过自然,像饮水一样的姿态骗过她,以为烈酒不烈。
你忘了我之前干什么?楚红回答她,说完想起来她并没有告诉过季云衿自己之前在提供特殊服务的ktv当陪酒女的事情,那是她最长一段工作,于是这算回答季云衿前一个问题。她为什么想知道她的事情,楚红有些起疑,但很快释然。如果从一开始季云衿就抱着目的而来——她从一开始,从进到她那间发廊坐下试探的时候就说了自己是个作家,想知道她的事情,那现在或许到了真正需要偿还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