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凌东在祁宅的卧房在祁棠隔壁。祁静的房间则在另一头,中间隔着书房和起居室。他记得从前,祁静还闹着要跟他交换房间,他才不肯。凡事都讲先来后到,懂不懂?
他同祁静差了十二岁,刚到祁家来的时候,祁静才半岁多。彼时的简凌东已不是小孩子,也无所谓开启一段前路未卜的人生。祁棠担心他有点安静得过分,让他住得离自己近些,好方便照顾。结果十几年过去,渐渐倒是他照顾祁棠的多了。
凌晨一点多,还没倒过时差的简凌东毫无睡意,正百无聊赖翻看杂志,忽然间听到隔壁房门被打开。他担心祁棠是不是半夜又不舒服,披衣出去察看,一开门,借着房间灯光,看见祁棠跪坐在楼梯口栏杆边,吓得差点魂飞魄散。
“你怎么样!”惊魂未定地奔过去,祁棠人倒是清醒着,任由他扶住自己左右检视。
“胃又疼了?”
“不……刚从床上起来,有点头晕。”
他问过再三,确认他无事,将自己外套披在他单薄睡衣上,索性将人抱起来回到房中。祁棠房里没有开灯,简凌东将床头灯拧开一档,光线孱弱暧昧,恰好只能照见咫尺之间距离。
未等简凌东开口,祁棠便低声道:“能不能帮我拿一片安定。”
“睡不着吗?”
“睡不踏实,总是惊醒。”
林伯讲,自从出事后,祁棠身体状况就每况愈下,胃口很差,晚上也睡不安稳——这还是看得到的,不知还有多少不适被他粉饰瞒下。
简凌东看不过:“你的身体状况,打算就这样一直瞒着小静?”
祁棠安静地垂着眼,“讲了又怎么样,他不想见我的。”
你都没有讲怎么会知道他有什么反应——
简凌东本想这样反驳,但祁棠似是知道他所想,苦笑自嘲,“先前也不是没有打过电话。”
——十月份,祁静还没过他十九岁生日便搬出了家。那之后有一回祁棠心肺旧伤复发,撑到开完董事大会,倒在办公室,忍耐剧烈心绞痛。秘书小姐call完救护车call给少东,那边沉默半晌,只说事忙,没有时间过来。
他没有同简凌东讲这些前因后果,否则他定然要急急找人算账去,不过,简凌东也猜到大概。
他心疼地握住他手贴到脸侧,“以后你有我。”
若非是这样的场合,这样的夜和幽光下,他绝对不会说出这句话。一种隐秘的畅快。他体贴、懂事、又能干,除了血缘,哪点都比祁静强。
——不,没有血缘,才是赢面。
祁棠抬眼,光下眼睛显得格外湿润,对视片刻,忽然软弱地倾身抱住他。简凌东只感到似一朵轻云倒进怀中,不敢用力回抱,“……怎么了?”祁棠今天很反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