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恨我吗?”
良久,祁棠闷闷的声音传来,简凌东愣住一瞬。
“怎么问这个,那件事不是已经过去了么……”
他立刻回想起当初对祁棠说的混账话。那时他才得知父亲去世真相,心很乱,一时口不择言……他其实不愿回忆,那是他刻骨铭心的过错,后来祁棠为替他善后,几乎在异国他乡丢掉性命。他后知后觉,一点成长,可能都要付出惨痛代价。
“我怎会恨你。”我爱你啊。
祁棠又是默了一阵,似乎下了很大决心,缥缈地开口:“我刚才做梦,梦到你们。”
“我们?”
祁静、姚父姚母、简凌东、简光骏,还有阿水。
“你们同我说,迄今为止发生的所有不幸都是我一手造成。”
他们毫不留情地指责他,用最厌弃的眼神望他,他无任何资格反驳。
“我知,其实最该死的人是我……”
“不是这样的——”
怀里人在微微发抖,简凌东听他一字一句撕开伤口,心几乎碎成千万片。从前似乎一直下意识觉得,身为言记老大,在看过那么多生死之后,总能很轻易地接受死亡这件事。
死亡有时就只是命运的无常,甚至找不到可以怪罪的对象。但在祁棠的梦魇中,罪恶感从未消失。有些事不是你刻意忽略就能够翻页。
他不知怎样安慰他,只能将体温与拥抱力度无声地传递。
祁棠枕在他肩头。简凌东感到脖颈处冰凉潮湿,他哭了吗?
“我累了。”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一声叹息。
身心俱疲,终于承认,再没有力气支撑。简凌东忍住要落泪冲动,只能用力收紧手臂,无话,但传达唯一心声:我在。
他照顾祁棠睡下,“我现在去拿药,吃完药之后好好睡一觉,后半夜我就在这里陪你,好不好”,祁棠轻轻点头,没有再拒绝。
其实他过去从未有机会和祁棠有这样亲密的时刻。就像祁静小时候会幼稚地向他炫耀同祁棠的亲昵举动,那的的确确是属于小孩的特权,长大后,一切就变了味道。
药效作用,祁棠很快呼吸均匀,进入了梦乡。他躺在他身边,甜蜜又苦涩。祁棠在枕被的包裹下,似乎极为脆弱,不知这些日子他一个人怎么熬过来。简凌东动作轻缓地侧过身,抬手想将他揽进怀,那一瞬间他想,这次休假结束回去,无论如何也要带祁棠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