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神魂本源还于酆业体内,已过去三百日了,师姐,他为何还未醒?”
“……”
天光将将好,刚准备小憩片刻的南蝉被偏殿探头的少女吵醒,她面无表情地睁开了眼睛,默不作声盯着殿外少女。
时琉不解:“师姐?”
“可能因为,”南蝉缓声,“你前面二百九十九日也是这样来问的。”
“?”
很难指望时琉有心思参悟她的嘲讽,南蝉叹着气从软和的美人榻里起身,挽着绊臂走向殿旁的茶案——
“那日我便说了,帝阶神魂凝化非百日之功,你有的等。”
最近将近一年里,南蝉显然已经习惯时琉隔三差五便到自己这儿报到,比南蝉帝宫的仙侍们到得还勤。她攒了三千年的云湖青和碧云淬,不到一年时间,茶罐内俨然要见底了的节奏。
南蝉掀盖瞄了眼,心痛地皱了皱眉。
但身为帝宫之主,怎么能连这点气度也没有。
于是南蝉在抬头前已经收敛了神色,淡淡回问:“今日饮哪种茶?”
“不劳烦师姐,今日不喝茶了。”时琉站在殿外,闻言顺手一舞,掌中有她半肩宽的重剑凌空挽了个轻快的剑花。
少女收剑,明眸凉淡带笑:“许久未去西帝帝宫走走,今日便去一‘叙’。”
看着那柄再熟悉不过的由她送出的重剑,南蝉眼皮一跳——
“依你这般恐吓,昆离便是已经不疯,也要继续装疯了。”
“师姐忘了,”少女轻笑,眼神却凉,她抬手点了点自己眼角下,“他瞒不过我。”
南蝉叹气,转回身去:“随你吧。”
“……”
却未曾想,少女离开得快,回来得更快。
不过盏茶工夫,南蝉手里的茶壶中初泡还尚未醒,少女风火雷动似的重剑已经杀到了她侧殿殿门前。
伴着一声惊天裂地似的震响,南蝉惊得回眸。
正巧见时琉急停在殿门前,难得见少女失了淡定,面色焦急而潮红的神态,南蝉蹙眉转回去:“这么大的动静……你把西帝帝宫的殿门劈开了?”
“不,不是,”时琉轻稳呼吸,“界门下,翊天好像——跑了。”
南蝉托起茶壶的手一僵:“?”
她扭头:“跑了?”
几息过后。
时琉与南蝉的身影已经前后出现在界门之下。只见原本支撑界门的擎天玉柱荡然无存,除了玉阶庭上四分五裂的裂隙——这一年来早就逐渐增多,并不值得意外——之外,原地只剩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见南帝亲至,在场的低阶仙人们仿佛找到了主心骨。
最早到的一位仙子上前,似是惊得面色青白,讲话也字句磕绊才叙尽了自己方才亲眼所见的景象——
盏茶之前,翊天忽从沉睡中“醒”来,鸣声响彻一方天地,而后震开了原本就裂痕密布的玉阶庭,待庭下现出空洞,它便向下方的无尽虚空遁去,转瞬就逝影无痕,不知所踪。
——简而言之,确实是跑了。
南蝉脸色变得微妙起来。
“好了,这里余事由我处置。你们暂回各自仙府,不必声张。”南蝉放出神识,将围观的仙人们劝走。
待百丈之内再无旁人神识窥视,时琉看向南蝉:“这么大的动静,他们很难不声张。”
“我知道,托词罢了。”南蝉神色微肃,“我刚刚查探过了,界门暂时无事,你跟我走。”
“嗯?”时琉不解,“去哪里?”
“能召动神刃翊天刃灵如此相随的,数万年来只那一人,我若猜得不错……”
南蝉轻眯起眼,表情不善地看向中天帝宫:“有人已经醒了。”
“——?”
时琉一惊,跟着她便回神,早南蝉一步消失在原地。
南蝉顿停,像梗了下:“整日师姐长师姐短,这时候就不记得还有师姐了……”
话如此说,南蝉还是跟着身影一晃,出现在中天帝宫殿门外。
只稍晚这么几息,她已见着时琉难能惊慌地从殿内跑出:“师姐,琉璃棺空了,酆业不见了!”
“……”南蝉:“?”
时琉如何也不曾想到,南蝉探查过两界之后,却是在幽冥天梯前寻得了酆业的气息。
不同于仙凡两界,幽冥造化是由酆都帝所创的天地规则,自万年以前,这里便是仙界所有仙人的禁地。
昔年南蝉曾为酆业追入幽冥,闹得举世皆知,而她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将养千年才算恢复。
再来一次显然是不可能的。
“你与我们不同。幽冥之限,整座玉京仙庭内除了他,也只有你能破禁。”南蝉根本未至天梯前,似乎几已经对此事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