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猛地睁开眼,刺目的阳光晃得他视线内白茫茫一片。
身体还残留着坠入水底时的失重感,但衣服上的水迹已经完全干了。
获救了吗……
沈照下意识摸了摸肚子,先前已经微微隆起的小腹此刻十分平坦,他突然一个激灵窜了起来——孩子呢?!
沈照不可置信地低头,映入眼帘的是样式十分古怪的粗麻衣料。
“大哥你醒了?”陌生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沈照转过脸,面前是个十分瘦削的少年,大概是由于太瘦的缘故,那双漆黑的眼睛在整张脸上显得尤其大。
见沈照不说话,那少年又说道:“醒了的话咱们快出门吧,今天还要给村头张婶犁地呢,再晚些都要到饭点了,她得发脾气了。”
“哈?”沈照完全在状况外,“什么张婶?犁什么地?”
少年歪着头,“年前说好的啊,今年给他们家犁地,年底给咱们两千文钱。”
“什么——?!”沈照瞪大双眼,这才发现对面那少年身上穿的分明就是古装剧里才会穿的衣服——怎么回事?他赶紧掀开被子一骨碌下了床。
“大哥你在找什么呢?”少年追在沈照屁股后面,沈照脸色煞白地在屋里绕圈,他看着这家徒四壁的景象,不由得哀嚎:“镜子呢?!”
“镜子?哥你是不是睡糊涂啦?咱们家什么时候有过那稀罕玩意。”
沈照挠着头跑到屋外,麻溜地从井里打了桶水上来,待木桶里的水面平息,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的脸——眼睛、鼻子、嘴巴——没问题啊,除了晒得更黑了之外,也没什么变化啊!
所以现在是什么情况?!投胎了?穿越了?做噩梦了?
他明明记得昏死过去之前,是被一个老头拉进了河里——难道这里是天堂?
——不对啊,为什么自己去了天堂也这么穷?他明明除了偷过几次钱之外,一直都是遵纪守法的大好青年!
“哥,你到底怎么了?”少年站在门边看着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沈照,眼神里满是不解。
沈照回过头,“小兄弟我问你,现在是什么时候?我叫什么名字?你又是我的什么人?”
少年只当沈照在说胡话,笑嘻嘻答道:“哥你又来了。现在呢,是景和十五年五月初十,你叫沈大,我是你弟弟沈二。你的问题要是问完了咱们真的该去干活啦!”
这名字还能再敷衍一点吗?沈照按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我们的名字听着可不像是能在里活很久的样子。”
沈二无奈地摇摇头,从门背后拿出两把锄头,一把扛在自己肩头,一把递给沈照,“大哥你今天怎么总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沈照不明就里地看着手里下意识接过来的锄头,“这是干嘛?”
“下地干活啊!”
“不是,那个、小二啊……”沈照叫出这个名字都忍不住笑了出来,沈二回头看他,他才收起笑脸,抱着一边的胳膊做出痛苦的表情,“哥今天腿疼,下不了地,小二你就自己去吧!”
“哥抱着的不是胳膊吗?”沈二显然不信,沈照赶紧蹲下抱住小腿,“对对对,胳膊和腿都疼嘛。”
沈二撇撇嘴,还没说话,就听见几个过路人正在小声议论着什么。
“嗳,你听说了吗?集市上老王头捡到条龙!”
“可不嘛,还没见过这东西,不会是老王头瞎说的吧。”
“嘿嘿,上个月说抓到只红色老鳖的也是他吧,后面被人买回家,才发现是老王头在王八上刷了红漆。”
“他啊,总搞这些唬人的玩意,难怪这个年纪还没讨到媳妇。”
沈照正蹲在地上装病,听见这几个人的对话赶忙站起来,抓着其中一个人的肩膀就问:“你们说的龙在哪?”
被抓住的村民一脸莫名其妙,“还能在哪,村口集市上呗。今早好多人去看热闹,这会说不定已经被人买走了。”
“什么?!”沈照已经来不及吃惊了,“大叔,你快告诉我集市怎么走?”
那村民指了指方向,沈照一溜烟跑了,留下几个人面面相觑。
“这沈老大今天怎么神经兮兮的。”
沈照急匆匆沿着大路来到了村民口中的集市上,不消多找,就看见前面一处摊位边围着小几十号人。沈照凭着一股蛮力挤了进去,人群中间坐着个半秃顶的老头,端着烟杆翘起二郎腿,一脸的得意。
周遭看热闹的村民在一边起哄:“老王头,你说了那么久,倒是给咱们瞧瞧你说的龙长什么样啊!”
老王头嗦了口烟,满脸高深,“这种稀罕东西,哪是你们随随便便就能看见的。”
见他一直捂着,一个庄稼汉开口:“别是抓了条蛇刷点漆就冒充是龙吧?”
围观的村民一阵大笑,老王头老脸一红坐不住了,“说甚呢说甚呢!这次是真的!”
“那你倒是拿出来啊!”
“就是的!”
老王头往自己儿子那瞥了一眼,站在一边的年轻人就神神秘秘地走到身后那处盖着麻布的物体前,在众人或期待或不屑的眼神下,两手一扬,揭开了那层厚厚的麻布。
只见一条通体雪白的生物双目紧闭,盘缩成一团,那东西浑身布满了浅色的鳞片,在阳光下泛着幽幽的青光。
沈照几乎要惊叫出声——这玩意不就是缩小版的沧泽吗?!
“嚯——”众人也发出惊叹,“还真是没见过的东西!”
“可以啊,老王头!”
“这脑袋上的角不是你自己安的吧?”
大伙又是一阵乐,老王头哪里受得了这等诋毁,把手上的烟斗往桌上一扣,背着手踱步到那条白龙跟前,一手抓住龙角往上提溜了几下,“看到没,货真价实的龙角!”
他正说着,刚刚还紧闭双眼的白龙忽然睁开了眼睛,灿金色的眼瞳睨起扫向众人,吓得周遭不约而同地倒吸一口凉气,老王头更是一屁股摔到了地上,嘴里哆哆嗦嗦念叨着:“冤、冤有头、债、债债……债有主,龙王老爷,小人……小人可不是故意把您抓来的啊……”
老王头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却听那龙没了动静,一抬头发现对方又闭上了眼睛,看起来已经陷入了昏迷状态。他一下又壮起了胆子,起身拍拍尘土,对着围观的村民叫唤:“看、看到没?真家伙!我这回可没骗你们!”
周围的村民已经炸开了锅,沈照急得不行,只想快点把沧泽摇醒问问现在到底是什么情况。
“老王头,这龙你要卖吗?”一名文弱书生模样的男人出声询问,“打算卖多少?”
老王头一愣,掰了掰手指半天没算清楚,索性说:“卖肯定是要卖的,至于定价嘛……”他砸吧了下嘴,坏笑道,“这里这么多乡亲,自然是价高者得。”
听他这么说,已经有人跃跃欲试着喊了声:“我出十文!”
“十五文!”
“三十!”
竞拍声此起彼伏,眼看着那名书生就要以一百五十文成交,沈照赶忙举手大喊:“等一下!”
众人视线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沈照一咬牙,“我出两千文!”
沈二一追上沈照就听到沈照的这声叫价,吓得差点腿一软摔在路边。村民也是将信将疑,“沈大,你有那么多钱吗?”
“就是,咱话说出口可收不回啊!”
“怎么没有!”沈照说着已经走到了白龙旁边,抱起白龙的脖颈就要往家里拖。这
可把老王头吓坏了,“嘿!你这混小子,钱还没给呢!”
沈照兜里比脸还干净,但一扭脸就看到沈二颤巍巍拨开人群,登时抖擞了精神,“哎呀小二,你可算来了,看看我给你买了什么?来来来,快给这大叔两千文钱,咱们回家去!”
沈二哭丧着张脸,“大哥,我们哪来的两千文钱啊!”
“啊?你刚不是说张大婶一年给我们两千文工钱吗?”
“那也得年底才能结钱啊,这会我去哪给你掏这两千文啊!”沈二急得直跺脚,“哥,你快把这东西放下,咱们去地里干活吧!”
一边的老王头也看明白了,连忙追上来,拉住白龙的尾巴不让沈照走,“你小子,没钱还想骗我老头子!阿来,愣着干嘛,快拦住他们啊!”
老王头的儿子后知后觉上前拦住沈照的去路,老王头更是不依不饶大喊着:“来人啊!抢劫啊!!”
沈照被前后包抄,又拖着条龙腾不出手,老王头铆足劲往后一拖,险些将龙拽了回去,沈照也顾不上尊老爱幼,拉着手里半截龙不放手,扭头冲沈二大喊:“小二你快来搭把手啊!”
于是三大一老就扯着白龙僵持在了原地,周遭村民越聚越多,还看热闹不嫌事大地给他们喊起了号子,只当是看了场拔河。
沈照此时脸已经憋得通红,再加上沈二本来就瘦得皮包骨头没有力气,眼看着两人就落了下风。沈照终于憋不住了,紧闭双眼仰头大骂:“你这该死的沧泽!!你倒是给老子醒过来啊!!——”
这话音未落,就听到耳边一阵风声响起,但见周遭的天色忽然暗了下来,方才没有动静的白龙再次睁开眼睛。就在这时,忽感狂风大作,邪风连带着沈照一起,将刚刚还在参与抢龙闹剧的四人一一吹退。
沈照被摔得两眼冒金花,反应过来时那条白龙已经要往天上飞走,他赶紧爬起来追上前去,“你给我站住!!”
沈照奋力一跃,跳到白龙身上,白龙也没再反抗,载着他往远处飞走了。
白龙载着沈照并未飞离很远,只到一条大河上方,就一路颠簸着往下降。
沈照被强风吹得摇摇欲坠,拍着白龙的脑袋大喊:“喂!沧泽,你慢点!——”但对方置若罔闻,他只好紧紧勒住对方的脖子,等好不容易停稳才松开了手。
“真是的,你怎么每次落地都不带刹车的!”沈照抱怨着从龙背上爬下去,白龙也慢慢变回了人身。
那身影趴在地上咳嗽了半天,长发凌乱地散开,落在草地上,却是银白一片,在正午的阳光下晃得人眼睛疼。
沈照眨眨眼睛,怎么这发色好像不对啊……难不成认错龙了?
他迟疑地走上前,把手搭在对方肩头,“喂,你……你是沧泽没错吧?”
那人兀自喘了会气,才缓缓回头。狭长的美目微微眯起,脸颊因为咳嗽泛出漂亮的红潮,这张脸沈照再熟悉不过。
“你再勒紧一点,我现在就不需要回答你这个问题了。”
还真是标志性的嘴欠。
沈照放下心来,不好意思地堆出笑脸,“哎呀,求生的本能嘛,理解一下。”
沧泽自顾自整理着长发,沈照嬉皮笑脸地挨着他坐下,“喂,你头发怎么变了个色?”
沧泽转了个面向没有搭理沈照,沈照早就习惯了他的古怪脾气,懒得与之计较,“你最近都去哪了?这里是哪里啊?”
沧泽莫名其妙地看向沈照,默默挪了挪位置,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
沈照这时也有点不太高兴了,“喂,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我们很熟吗?”
“哈?”
沧泽甩甩袖子站起身,冷冷道:“我不认识你。”
沈照仰起头,“你在开玩笑吗?”尽管沧泽的神情看着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意思。
“很难理解吗?”沧泽居高临下地扬了扬下巴,“不要再来纠缠我了。”
他说完转身要走,沈照一脚踩住他的衣摆,“你给我等等!”
沧泽被扯了个趔趄,恶狠狠转过头,拽出自己的衣摆,嫌弃地掸掸土,“你做什么?”
“做什么?”沈照猛地站起身拉住沧泽的衣襟,把人往自己面前带。
沧泽猝不及防被拉了过去,“喂!你这人——”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照劈头盖脸一顿大骂。
“我他妈为了找你翻山越岭大半夜被个死老头拉进水里差点淹死,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
沧泽茫然地眨着眼睛,看向怒气冲冲的沈照。
两人此时的距离已经近到鼻尖相抵,他不自在地垂眼,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但沈照显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拎着他的衣领步步紧逼,“我好端端一个大男人,三番两次陪你上床,你现在说你不认识我了?!”
“什么……?”沧泽脸上一红,“你胡说什么?”他什么时候跟一个人类做过那种事?
“不记得了是吧?”沈照用力点了点沧泽的胸口,一把抓住对方的左手带到自己肚子上,“这里前不久还揣着你的崽呢,忘了?”
“胡说八道!”沧泽已经确认了眼前的男人就是个疯子,“你这个人到底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一介凡夫俗子,能对你干什么呢?”沈照扬起嘴角,露出一抹凶神恶煞的笑,“你自己搞了一堆烂事,现在想拍拍屁股装失忆跑路?告诉你,没门!”
“什么啊……”沧泽脑中已是混乱不堪,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沈照的前胸上,那里虽然肌肉饱满,但怎么看都应该是男人吧?“你是不是疯了,男人怎么会生孩子?”
沈照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直勾勾盯住沧泽的眼睛,“巧了么不是,遇到你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沧泽的脸越发地红,他动了动手指,掌心随着沈照的呼吸微微起伏。“你肚子不是好好的吗?”他咳嗽几声后才板起脸嘀咕了一句,“哪有什么孩子。”
沈照也是一愣,“提到这个我才觉得纳闷呢,来到这里之后孩子突然就没了。”随后叹了口气,“所以我才想问你知不知道这里是哪啊!”
沧泽摇摇头,“我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在集市上了,周围全是人类。我不记得你是谁,甚至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沈照将信将疑地挑眉,沧泽哼了一声,“信不信由你。”想了想后又抿抿唇,扭过脸,“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
沈照看实在问不出什么东西来,于是松开了手,“算了,不逼你了。”
沧泽低头整理着凌乱的衣衫,一边偷偷抬眼看沈照的脸,“你认识我?”
“废话。”
“我叫什么?”
“沧泽。三点水的沧,三点水的泽。”沈照有气无力地回复。
“那你叫什么?”
“沈照。”
“你五行缺水啊?”
沈照眉头一皱,“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沧泽耸耸肩,沈照再次叹了口气。为了找人,无端端来到一个奇怪的世界,现在人倒是找到了,就是这个记忆要怎么才能恢复呢……
他愁云惨淡,沧泽却一脸悠闲,“那个,我好像饿了。”
沈照选择性无视了沧泽,沧泽没有眼力见地又重复了一遍,沈照哪有心思管这些,“你不是说龙不用吃饭吗?”
“可是需不需要吃饭和饿不饿是两码事。”
“那你饿了跟我要带你吃饭,也是两码事。”
“你说得对,那我就告辞了。”
“嗳,等等!”沈照拉住沧泽,笑眯眯说道,“走,我带你回家吃饭!”
沈照的想法很简单,复刻一些曾经做过的事,说不定就能让沧泽恢复记忆。而自己和沧泽日常里接触最多的,不就是做饭吗?
他干劲十足地回到那个一贫如洗的家中,翻箱倒柜总算凑出了几道曾经做过的简单菜式,满脸期待地催沧泽试吃。
沧泽倒也给面子,拿起筷子就着几碟素菜哼哧哼哧把锅里的饭都吃见了底。
“怎么样,有没有想起来什么?”
“嗯……”沧泽沉吟片刻,筷子一放,慢条斯理说道,“没放盐。”
“你就想起来个这?”
“不然呢,你觉得我应该想起来什么?”
沈照忍住了掀桌子的冲动,咬牙切齿地摆手,“算了算了,不跟你一般见识。你饭吃饱了就去把碗给洗了!”
沧泽不满地噘嘴,但看沈照不容置喙,只好伸出手准备用法术应付一下,但门外却忽然传来了另外的声音:“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生的火啊?”
沧泽顺势收回了施法的手,默默端起面前的碗盘收拾了起来。等沈二一进门,就看见家里站着位从未见过的银发美人正在端盘子,一时间还以为自己走错了门,“大哥,这该不会是田螺姑娘吧?”
“笨蛋,”沈照背靠着桌子,看着动作还算娴熟的沧泽笑了笑,“白吃白喝的人算哪门子的田螺姑娘啊。”他还以为沧泽只会用法术洗碗呢。
“还真是人不可貌相。”沈二看着衣袂飘飘的沧泽低声发出赞叹,“哥,这人到底是谁啊,长得好漂亮!”
沈照摸摸鼻尖糊弄了一句,“我朋友。”随后又转移话题问,“小二啊,你刚去哪了,吃饭没?”
“喔,我刚刚去张婶那了,路上吃了点。”
“张婶就这么放你回来啦?”
“是啊,她说今天都这个时辰了,活肯定干不完,让咱们干脆明天再去。”
“干农活啊……”沈照喃喃自语,目光又投向了正挽着衣袖刷盘子的沧泽,“也不是不行。”
夜里到了该睡觉的时候,沈二又犯起了难,“哥,咱家就两间屋,要不咱两睡一屋,让你朋友睡你屋吧?”
沈照打量了一下沈二瘦小的身形,又看了眼两间房内狭窄的木床,点点头转身对沧泽说:“那你今晚就睡这,我跟小二回房了。”
沧泽还没来得及开口,屋门就被沈照关上了。
他撇撇嘴,嫌弃地看了眼这间简陋的屋子,合衣躺到了床上。月光从窗棂洒进来,油灯如豆,在晚风中摇曳着,他的思绪也随风晃荡个不停。
他从前的记忆去了哪里,为什么会平白无故出现在这全是人类的地方?那个男人说的话又是不是真的?
……天下怎么可能会有男人怀孕生子的,这种一下就能被拆穿的谎言,真的可以那么信誓旦旦说出来吗?沧泽想起了白天沈照怒不可遏的脸,看起来那么生气,只是因为自己忘记了他吗?
果然他们之前是认识的吧。
如果沈照没有撒谎,那是不是意味着他们真的做过那些事?
——这也太奇怪了吧!沧泽拉起被子捂住脸,陌生又熟悉的淡淡香味散入鼻尖,弄得他脸颊发痒。他于是把被子扯下来,挥手灭掉了那盏晃动的灯。
屋里一片昏暗,可闭上双眼,却听见隔壁房间传来隐隐约约的笑声。他翻了个身,想着赶紧睡着,耳朵反而更加灵敏。
「哥,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爹刚把我捡回家那会,晚上我怕黑,总是缠着你给我讲故事才肯睡觉?」
「是嘛,没想到我小时候学问还挺高。」
「哪有啦,你一个故事磕磕绊绊讲一宿,又翻来覆去连着说好多天,搞得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呢。」
「你不懂,这个叫温故而知新,你大哥我做事就是这么靠谱。」
「嘿嘿,哥你今天真好玩。」
「嗳,小二你别搂那儿,嘶——好痒,哈哈哈哈、别别——」
“……”
沧泽眼角一抽,冷着脸掀开被子敲开沈二的房门。屋里两人齐刷刷回头,望向沧泽。
“怎么了?”沈照率先发问。
沧泽垂眼望着床上的二人,轻哼一声,“你屋里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沧泽语塞,他只是一时冲动才跑过来敲门,陡然被沈照这么一问,也答不上来,只好含糊地撒了个谎:“猫。”
“啥?”
“有猫。”沧泽神色自若,“有猫在叫,吵得我睡不着。你过来抓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