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患病的人会有这么好的精神吗?
若是打完马球后病的,又怎么会在短短时日内变作?重病……
崔舒若想起前一封信,阿娘字里?行间的愉悦,仍旧觉得难以置信。
实在是太?突然了。
崔舒若的脑海里?浮起种种猜测,当真是病重吗?可?惜她如今远在千里?之外,不能立刻查明,所有的一切便也只是猜测了。
接下来的时日,崔舒若紧赶慢赶,日夜不停。
她无所谓究竟窦皇后是真的自己病重,还是遭人暗害,只要她能在窦皇后活着的时候赶回去,哪怕只剩下一口气也好,系统抽到的起死回生术都?能救人。
只要窦皇后还活着就行。
星夜赶路,到了后面,崔舒若弃了马车,直接带人骑马。崔舒若的骑术还成?,就是体力不大行,可?也强撑着,硬生生忍下来,腿上的肌肤都?被磨破,结痂,又磨破……
但当崔舒若好不容易赶到并州城时,宫里?正好敲响丧钟,每一声都?灌进崔舒若的耳朵,使她避无可?避。
崔舒若身体晃动, 周围人簇拥在她身旁,生怕她从马上跌落。尽管脸上?的血色在一瞬间消失殆尽,可崔舒若始终紧紧握住缰绳, 再如何晃动也没有从马上掉下。
她闭上?双目, 咬紧牙, 再睁眼时双眼虽有疲惫而泛起的红血丝, 人却精神了许多。
她道:“我没事。”
尽管已经知道彻底来不及了,崔舒若还是快马进?宫。一路上?, 她仿佛听不见别的声音, 见不到别的人, 只是一具不断往前的行尸走肉。
所幸前往窦皇后寝殿的路不知走过多少回,熟悉到崔舒若即便闭着?眼睛也不会走错。
她用尽力气跑进?窦皇后的寝殿,从来坚强的人,却在看清躺在床上?,毫无生气的窦皇后之后, 双脚不知怎的就失去力气, 跪倒在地?。
嗑噔一声,多疼啊?
但崔舒若恍若无所觉。
她无视宫人的搀扶, 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踉跄着?迈向窦皇后。
崔舒若的眼里, 只剩下无知无觉的窦皇后,她冰冷冷的躺在那,一定很不舒服。
“衡阳!”
“二妹!”
“阿娘已经去了, 你清醒些!”
耳边似乎萦绕着?声音,可崔舒若已经听不见了, 她跪在窦皇后床榻前,紧紧握住窦皇后的手, 试图搓热,又?放在脸颊上?,疑惑道?:“怎么搓不热呢?阿娘,你的手这么冷,是不是很难受?”
“衡阳,你魔怔了!!”
嘈杂中,似乎有人将?崔舒若碰倒,连带着?逼迫她松开窦皇后的手。
崔舒若死活要握住窦皇后的手,她喃喃自语,“阿娘,我?帮你把手捂热,捂热就好了,捂热就好了……”
她在脑海里不断重复,“系统,我?要用起死回生术,我?要用起死回生术……”
崔舒若不停重复着?,眼神里的光似乎都灭了,只知道?不断地?重复。
【亲亲,起死回生术是没办法对死人起效的,您节哀顺变!】
节哀顺变,多简单的四个字啊,可亲人的故去是切肤刮骨之痛,永远也无法磨灭,怎么节哀?谁能节哀?
崔舒若痴痴的笑?着?,她想起自己现?代时,她的父母出车祸死了,她是侥幸活下来的那个,长辈们牵着?她的手看见的便是被白布盖着?的亲人。
那时候,她的母亲也是这样的冰冷。
多可悲啊,她以为是失而复得,却是再一次失去。
是上?天为她编织的一个可笑?的梦,终究破碎。
她再一次失去了阿娘,变作孤儿。
何其残忍?
崔舒若沉浸在两?世的悲欢种,难以抽身,直到手指间突然传来剧痛,才将?她重新拉回人世,豆大的泪珠从崔舒若的脸颊落下,再滴落在地?上?,化作一朵悄无声息的花。
她终于放声大哭。
“阿娘!阿娘!!
是我?回来晚了,是女儿不孝!
你起来,再看我?最后一眼,好不好?”
她痛哭流涕,半边身子伏倒在床榻前,哭到颤抖,声音嘶哑,可床边站着?的几个人却松了口气。
能哭就好。
另一个哭不出来的,已经吐血昏迷,被御医拉到后头针灸了。
赵巍衡跟赵平娘还在战场上?,如今能站在床榻前的,也就剩下皇帝赵义方、太子赵仲平、五皇子阿宝,还有其他妃嫔并她们所出的皇子。
细数下来,最为悲伤的便是崔舒若跟赵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