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会这天,宋桦帮我安排了休假。
自与宋桦单方面产生摩擦,不晓得是我多虑还是对方刻意为之,从那天之後的整整一星期,我再也没碰上宋桦。
从床上起身,我滑开手机点开厅面的通讯群组,看着宋桦依旧在半夜时间发着重要通知的讯息内容,说是酒店一年两度的lqa(leadgalityassurance):神秘客造访任务,即将如火如荼的展开,要所有人的发条全数上紧,将服务水平提升到最高品质。
将文件一一点开,我的眉头因着宋桦在群组里特别标记我而拧起,她将所有服务流程的范本整理成一个资料夹给我,有图文,也有影片。而这些,都是她平日私底下请bonnie指导我的课程——
在这令人战战兢兢的星级酒店评分测验里,我是一个令她不放心的未爆弹存在。
「你怎麽这麽早起?」
床架晃动,李懿甄缓缓地爬下阶梯,外头天se还是墨se的现在,她睡眼惺忪的眯眼着眼,语气满是不解,「你今天不是休假吗?还是又被叫回去加班?」
「休假,我只是睡不深。」
「又?」睁大眼,因着大家都还在熟睡的关系,李懿甄弯下身,对着我的脸拍了又拍,气音,「我认识的钟韵昀,睡觉可是生命中的大事,你现在夜夜失眠是在上演什麽苦情nv?」
「你如果觉得对不起你家的经理,一通电话过去道歉很困难?」
「可是我休息的时候,是她正在值班的时间。」将手机萤幕暗下,我拿起放在床架旁的牙刷跟钢杯与李懿甄一同进了浴室洗漱,一边刷着牙,一边对着镜面,我说,「而且她要是知道我很晚才就寝的话,隔天不扒了我的皮才怪。」
晚就寝是无所谓,毕竟大家都是成年人了,有夜生活是十分正常的一件事。但,若当下的玩乐行程造就隔日工作的表现不佳,那麽,主管势必不会轻易放过。
可别以为自律这种jg神会随着年纪推增而有见长,在一个前辈吃了封客诉邮件,宋桦午间etg时当众质问对方事发当天前一晚的行程,也得知事件的源头便是前辈在ktv嗨到上班前一个小时,急冲冲赶忙上班,没时间盥洗之下,浑身酒气这件事被客人所反感。
那天开会,我只知道所有人都站得跟军人一样笔直,该说话的说话,不该说话的全都拿着笔记本疯狂抄写会议中的重点。
当下,宋桦也不责备犯了错的前辈,只是从隔天起,每个人必须提早二十分钟抵达厅面,在上工前给当班leader检查服装仪容、口腔清洁,甚至,是否上着合宜气味的香水——
连坐罚。
身为一个专业的hotelier——不,是身为一个还知道羞耻心为何物的正常人,绝对不会想让主管帮忙刮胡子、打领带、皮鞋上蜡的,对吧?
宋桦用着给人台阶下,却也搧人面子的手法,让大家知道她的底线在哪。
当然,面对这种情况,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在自保又想分享生活的手法下,所有的社交平台里,每个人都将主管级的人物限定阅览权限。
如此,咎责的机率便能一减再减。
「噢,这倒是。」李懿甄双手戳着洗面r,她似是想到什麽,突然满脸受不了的摇了下头,语气充满嫌弃,「你们家的christa真的很恐怖又gui毛,我上次不过去你们家借一只红酒,就这麽刚好!就这麽刚好的那天她在仓库盘点存货,她一个冰山就那样双目寒霜的站在一旁看我的借据填得有没有正确。」
「不是我要说,我的签名不过是超出格子一点点,就零点三公分的那种一点点,她就要我重写一份借单再来。」
「你知道我的厅面离你们家多远吗!我这样来回跑的时间,差点让客人等得不耐烦吃我家boss一拳暴栗!你也知道客人平常多刁的,这有机会吃客诉单的啊!」
耳边听着si党的抱怨,想着宋桦当时定是一脸平淡的要求李懿甄重填单据的漠然,我便噗哧一笑。
「我去,你该不会被你家长官给nve傻了吧?居然还笑得出来。自从那次之後,就算安柔的廰面b你们家还远,我也宁愿跑到那借酒,也不要有那麽一咪咪的机会碰上冰山,真的对心脏不好。」
「你是对的,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我隐隐约约觉得宋桦对酒柜的整洁与盘点有着莫名的坚持及严谨。所以,为了你的小心脏好,去安柔的厅面吧。」
看着李懿甄咬着牙刷对我b着赞,我能明白她对宋桦的感受大概就是敬而远之。出浴室前李懿甄又拍了拍我的肩,「我看你黑眼圈都跑出来了,真的烦心的话去圣淘沙走走吧,难得轻松一下不会少块r0u。」
圣淘沙(sentos),被视为新加坡的度假天堂,除了里头的三大沙滩总是令人留连忘返外,许多人不为别的,就是冲着里头的环球影城(universalstudios)而来。
带了双拖鞋,虽然不喜好游乐设施,但我锺情海洋,由衷喜欢着那声声沉稳的海浪拍打,是心灵陪伴的存在。
总说着海纳百川,但,岂止呢?
「韵昀?」
也许是被人挤人的地铁车厢给闷到脑袋缺氧,又或者是失眠导致的低血糖让我注意力过於恍惚,我居然产生了幻听,以为宋桦此刻也在前往harbourfront的车厢内。
「虽说休假时在外头被主管撞见是挺糟心的,但也不至於装作不认得我吧?」
一愣,这种说话自带气场的氛围,又是一口道地的北京口音,我赶紧抬头往身旁看,是正倚在隔板上抱着纸箱的宋桦!
「经理,我、我在发呆,不是故意不跟你打招呼的。」赶紧走上前,我马上向宋桦打招呼。
看着宋桦手里正抱着的纸箱,我的双手不断抬起又放下,面对手背已经青筋突起的宋桦,想起前些日子对眼前人的失态,因着内疚,我显得有点无措,想开口帮忙,但又不晓得该以什麽面貌来呈现。
「没事,逗你玩的。去圣淘沙?」
分着心地点头,此刻我的注意力完全被宋桦正提着重物的双手给牵引住,像是注意到我的视线,宋桦突然开口,「我上星期换了住宿合约,只有今天能排休搬家,所以才没能出席你的欢迎会。」
「你一个人搬家吗?」宋桦的无法出席,就我自己的x格而言,是符合我的期望的。我不喜欢当聚光灯焦点,就算是这种无关任何功过的聚会也一样。
我渴望得到宋桦的视线关注,但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是,房东突然因故只能约在车站内拿钥匙,所以我只好先顺道提些小东西过来,剩下b较大的物件,晚点在搭taxi一起运送。」宋桦用手指敲了敲纸板,她向我解释了为何是用着最不省时费力的搬家方式出现在地铁内。
「我可以帮你一起搬家吗?」
「你不是要去圣淘沙?」
「突然不想去了。」直接的,我说出了心底最诚实的想法。
轻笑声从顶上传来。
我还来不及抬头看眼前人的笑颜,宋桦随即道,「手过来吧。」
有时候,我觉得我是懂宋桦的,b如她什麽时候在跟人客套,什麽时候与人交心,透过她身上传递的氛围以及释出的距离感,我能隐隐约约的感受到。
厅面的前辈们总说,宋桦铁血,不讲私,不留情面,他们嘴里不善亦非恶的评论,或许只差将她也不是个好人给说出口。
那些除了敬畏之外,前辈们的眼底没有额外的情绪在。这让我时常思考着,到底是明白的太少,还是我正处在宋桦所构筑给我的舒适圈内,所以我在看待眼前这个人时,心里总有其他难以名状的情感在。
双手一伸,宋桦将她手里的纸箱递到我的手上後,道,「如今多了一个你,搬完家後,晚上我也能出席了。」
再次点头,抱着纸箱子,透过没封箱的缝隙,我看见了一叠书本在里头,难怪箱子的重量那麽沉。
顺着车窗外的光线,我看着放在最上头的纸本,粗略读着上头的字句,貌似是经营管理的学术文章,眼睛瞄到关键字句,正打算细读时,宋桦垂首靠近,「有兴趣?」
「不、不好意思!」赶紧抬起头,我窘迫的将视线从箱子内移开,脚步下意识的往旁边一挪,心跳开始因着冒犯失礼而攀升。
我一定是疯了,居然t0ukui别人的ygsi。
「我没有生气。」
面对我突如其来的反应,宋桦顿了下後,将身t往一旁退开了些,看着我,她的语气中带着几不可闻的无奈,「你很怕我。」
正yu启唇辩驳时,宋桦那副总是淡然透彻的眼眸,头一次有了公事以外的se彩。
那对漂亮的瞳孔里,在疏离jg明的表层下,我彷佛看见了宋桦难得流露而出的真实——
「我才是被你发脾气的那位呢。」
这一个星期以来,令我寝食难安的源头,被当事人轻描淡写地提及了。
抱着纸箱,我步伐徐徐的跟在宋桦身後,兴许是我手里有着重物,眼前向来走路带风的宋桦,难得的放缓行走速度,让我无需同往日那般多费气力才能跟上她。
走进一栋有着保安的公寓,我正分神的看着经过的泳池,路过的园艺造景,眼前的宋桦突然问道,「你现在住的地方是仲介安排的吗?」
「是。」
踏上台阶,宋桦抬手按了眼前的电梯,在双双进入里头後,她才又继续话题,「还习惯新加坡的环境吗?」
「吃的部份还不是很适应,食物都太辣了。」想着永远都加有辛辣香料的印度咖哩,还有总是淋在米饭上的参巴酱(sabalsauce),我的三餐大抵只有早餐的吐司是能唯一让我安心下咽的食物。
「你不能吃辣?」像是看稀有动物那般,宋桦手指抵唇,眼角微弯的透过电梯内的镜面看着我,「你整个人看上去蛮冷y的,殊不知,口味挺孩子气。」
等等,不能吃辣跟孩子气有什麽关系,这是偏见!偏见啊!
憋着脸,我对着宋桦启了唇又阖上,尽管此刻她让人亲近的氛围是我喜ai的模样,但我得老实承认,我是怕她的。对於宋桦公事上强势、不容易商妥的那一面,我无所适从。
「那麽,你也不能吃韩料了?」
「……是。」低下头,不能吃辣不构成任何犯罪动机及条件吧,但为何我竟感到如此心虚。
「行,那待会我炒个菜和煮云吞面吧。」
「啊?」
这下我彻底的懵了,敢情这是宋桦要煮饭给我吃吗?那个看起来十指不沾yan春水,完完全全办公室职人形象的nv人,居然还有这麽多隐藏技能在身上吗?
「做工前不填饱肚子,别人瞧着会以为我苛刻你呢。」
面对宋桦不知是玩笑还是较真的话语,我只能乾笑以对,这人的情绪转换实在太难臆测。
出了电梯後,我随着宋桦进屋,环顾室内,是三房两卫一厨的空间。
「我搬来同我另外两个友人住,别担心会吵闹到,她们俩只有上班的闹铃声响了才会醒神。」
闻言,咽了下口水,我实在不敢想像这种生活品质的房租是多少。我们十四个实习生住在同样的格局,仅是坪数再稍大点,每个人所缴纳给房东的租金就已经很可观,何况是仅三人居住。
「我的房间在这,东西快拿进来卸下吧,提着重。」
上前走至宋桦的房间,才一进门,淡淡的檀木香气便迎面缠绕在鼻息间。
宋桦的房间采光极好,有着一扇对外窗,对面望去是一座国小,再远点则能看见地铁站。
环视着仍未打理的空间,仅仅一卡行李箱在角落,我说:「你真的搬得很匆忙,说是今天才动身也不为过吧?」
「是呢,你也知道最近lqa即将开始了,加之ird(-roodg)的经理请了丧假,我必须分神照看两个厅面,私人生活方面,实在顾不上。」
听着宋桦淡淡表露公私平衡上的倾斜,我突然一gu脑儿的自告奋勇:「我可以帮你的。」
「kristen,youknowwhatiwant」
公事上,只用英文g0u通。
「你这周的表现很好,还记得你欠下的ntcard吗?我不晓得你是如何做到,又或者其他人传授你方法,无论如何,上个月承诺我的一百张,你达到了。」
「lqa,这项活动的达标并不简单,我的考绩与之相关是必然,除却我的部分,你们的年终红利与之更是密不可分。」
「我担心你,亦不担心你。」宋桦伸手接过我手里的纸箱,她将箱子放在桌前的椅子上,一一将里头的书籍拿出,归类在书架上,「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生来便该与人互动的职业别为伍。」
宋桦给了我时间回答,但我只是眼底出神的随着她整理桌面的动作,看着她不断浮起又降下的肩骨,心底弥漫着一gu热,忘了对方留予我的应对空间。
或者该说,我不想让自己的任何存在,破坏目前宋桦所营造的这份安适,尽管她的话语间危机四伏。
「你擅於观察,心很仔细,餐厅里,你自己培养的顾客开始多了起来,而你完全清楚你有这样的本事。但是,在我眼里你有个很致命的缺点。」
「什麽?」终於,我还是开了口。
总是将重点留在话语末端的宋桦,转过身,目光凛然地对着我,道:「抗压不够。」
难堪。
十分的,难堪。
宋桦真的狠,这种事,她知道我的底,也清楚我只是掩饰的好,而不是不知道。
人无完人,但宋桦总会将人推向崖边,b人正视自己的缺口,这种无法挣脱的束缚感,周身不断传来宋桦不怒自威的气势,同为nv人,她却不凡,我已经分不清,究竟是面子挂不住多一些,还是畏惧她多一些。
伴君如伴虎的命悬一线,压得我快喘不过气——
再也无法直视。
视线正准备逃离时,「倒是进步了。」
宋桦收敛了。
冷汗滑过背脊,明明外头是正值三十二度的高温,屋内也还未开启冷气,但我的内心只有一gu被野兽放弃觅食的劫後余生之感。
「韵昀,就某些方面而言,你让我服气。」
谜一般的发言。
还来不及反应,而我也不想通透宋桦的想法,她已经慢步走过我的身边,离开了房间。
「……哈……——」
直到鼻息间再次散进檀木香的气味时,我才知道方才面对宋桦时,我竟屏息了一阵。拍了拍心口,心跳的汹涌,让我再次怅然自已的不足之处。
「等等我添些泡菜给你,不至於辣到舌头,是我妈自己做的,很下饭。」才进客厅,我便看见宋桦已经挽起长发,手执锅勺,来回走动於冰箱与火炉间。
「要我帮忙打下手吗?」上前,我看着宋桦的侧脸道。
闻言後,宋桦转头看我,笑语,「别瞎折腾了,你不进厨房的,我知道。」
脸一红,宋桦怎麽知道我不会煮饭,我不记得我有跟她提过这件事啊!
「你又知道我不会!」
「猜的,不过看来——我也猜中了。」
我简直吐血,这nv人能不能不要这麽自信,这很难让人接话聊天啊!
就在我为了身t健康、血压好,转身准备离开厨房时,宋桦突然开口唤了我,「韵昀。」
「嗯?」
「独自面对我的时候,试着放轻松些。」
之後的餐桌上,一口回锅r0u入口,刹那,我惊yan的睁大眼,咀嚼间,内心不得不赞叹宋桦的厨艺,这nv人的手艺当真了得,眼睛冒着光,我发自肺腑的给着评价,「经理,你的厨艺也太好了吧?」
「恭维不会加薪,繁忙时还是会被我捉回来加班。」
「不不不,真的很好吃!」
「喜欢的话,以後再做给你吃。」
「为什麽?」放下餐筷,看着正在盛汤的宋桦,我的脑袋正被她的承诺给愣着。
宋桦的学业是在美国完成的。
她的中文口音,还有饮食习惯并没有因着留洋而改变,但唯独一点,宋桦倒是与西方人相去不远,那便是她的不客套。
她极少使用暧昧不清的词汇,像是「有机会」,「再看看」这类模糊焦点的表面话。
或许,我面对宋桦时的那些却步与心虚,并不是畏惧,而是直面着我穷极一生也学不来的非黑即白观念。
「下厨对我来说不难,多一副碗筷本就无伤大雅,而且还有人陪着吃饭,不是挺好?」
言下之意是,每个人都可以被宋桦招待,是吗?
意识到这件事时,我的左心口附近,竟开始徘徊了不该有的情绪。
眼眶不自主地堆积起了红,这不应该的,我不想再一次的对人产生好感。
我想起身逃离,这麽想的时候,宋桦的手突然靠了过来,她夹了片泡菜放进我的碗里,语气温婉,「是法的触碰认路时,宋桦开了口,「那里是腰,手在往上移动。」
依着宋桦的指示,我的手指缓慢的往上探着路,之後因为方向跑偏了些,我的手迟迟找不着宋桦的肩膀,为了确认现在该往何处移动,我开始轻抚起指下的肌理纹路。
手到之处,正是柔软,且偏凉的部位。
沿着方向及弧度,我的手继续游移,直到碰上一枚冷y的平滑後,我停下了动作。凭藉着想像及方才的手感,我晓得了这是宋桦的耳垂。
指尖上像是摩擦出了静电,我的手马上弹离那副小巧的柔软。
脸热的速度根本追不上心里的臊意,我想说些什麽来解释,但,似乎又没有那个必要。毕竟,宋桦真的只是非常专注地在教学上,若此刻y是要说上个两句,那就显得是我在作妖了。
缓了缓呼x1,有别於脉搏的跳动,指尖的血ye,正快速的流动着,连带指头也胀得发疼。刚才掌心停驻服贴的地方,那触感丝滑的宛若顶级绸缎,不用细想,也知道那是宋桦的脸颊。
摆正心态,回想着宋桦的肩宽,我将手稍微举起往左边平移了些许,犹豫一阵後,带着不确定的小心翼翼,咬牙轻放。
骨感传来,我简直要在心里放起鞭pa0,我的手终於放对地方了!妈呀,天晓得我刚刚的行为多像猥琐别人身t的变态!
「嗯,好。记得,这就是引领顾客前去洗手间或是别处的方式。路上你只须提醒脚边该注意的,以及快到目的地时得跟对方先知会声。」
清了下喉咙,我点头应答:「了解。」
「我们试走一次。」
宋桦分明只高了我大概半颗头的距离,但为什麽她的步伐间距可以如此之大,难不成,是我的腿──短了?
得了,转移注意力也不必靠着自损自贬这招,腿短这事我绝对不会承认,是宋桦的身材b例太逆天了。
「化妆室到了。」宋桦言语间,她也将我的手牵至洗手间的门把上,「里面无台阶,是坐式马桶,你往左手边方向走两步距离即可。」
身教言教後,宋桦走上前,她抬手揭下我脸上的黑se丝巾。等待眼睛适应光线的同时,宋桦接着讲解:「基本上,顾客自身能依照经验分辨位置及自行行走,我们主要是从旁口头提醒跟路线的指引。之所以会使用搭肩的方式,是为了使活动空间及流程更加流畅,如果开放使用辅助器具或是人人手挽手,出餐动线跟秩序定会大乱。当然,会这麽做最主要的目的是确保顾客的安全。」
「当盾牌的概念?」
「你这麽理解也行。」
正打算问这次活动的举办地点在何处时,「两位是打算在光天化日之下的浴室里玩什麽情趣py吗?」jase的玩味笑声突然从一旁的走道冒出。
原本正在冰箱内翻找蔬菜汁的victoria,被jase这怪腔怪调一闹,她也不管自己究竟是拿了个什麽,一个箭步过来地凑了个乐,她们二人默契的将视线同时看向宋桦手里的黑丝巾。
对着眼前这一幕,有那麽一瞬间,我有种自己是不是误闯狼窝的即视感。
这gu自己是小绵羊的感觉也太糟糕。
不是有句心灵j汤怎麽说来着,说人都该逆流而上。正当我准备义正严词地再次开口摆正今回的主题时,宋桦一个转身地径直朝jase走去。
站定在jase的身前後,宋桦她双手一摊,开始替jase的颈项打起了丝巾,而後她边动作边道,「你知道victoria人生中,甚至,就我所知,宋桦在还未成为主管阶级前,她便早已以服务员的身分获颁当地酒店协会的年度hotelier认证──
那可是这个职业的最高荣誉。
按下後台电梯,思考着该如何更完善引导客人用餐的同时,我直接走向衣饰间过卡等领乾净的制服。
等待aunt熨烫衬衫的期间,身後突然冒出一只手直接朝我的肩膀搭上,「howdidyoufeel?workwithallsuitguys」
闻声回头,原本,我还未被redd的不出声给惊到,但甫一见她现在的脸se,我倒是认真会被她给吓si,「holy──你现在才准备要下班?」
「对,此时此刻,上午第一班接驳taxi。kristen,我认真跟你说要是哪天我在这暴毙了,请记得每年都要带两打台啤来新加坡看望我。重点,我要金牌的。」
「你si了这条心吧,我不喜欢台啤的味道。」
「你的槽点似乎错了。」
眼见redd那已从白皙转往蜡h的脸se,我决定苦口婆心劝说一下:「所以请好好ai护你的肝,回到家就别再刷ipad了,我看你就算有时早点回到宿舍,也没有先洗漱的习惯,都是直接窝在客厅的沙发上滑社群网站。」
「哇,kristen,你偷偷观察我呀,我有些受宠若惊了哦,要不这样好了,christa你就别要了,我们俩看上去也挺合适的,都是可攻可受的模样,怎麽,要不要凑一对?」
「讲真,在你这我就直了。」
「钟韵昀,你这真的有靠北耶,老娘我是多差啦!」
与redd能如此玩闹,说实话,尽管我们已经当了将近半年的室友,私下也相约不少只有我跟她二人的饭局,但我依旧对个x乍看相似,实则截然不同的我们能如此和平共处感到不可思议──
心思缜密。
这是李懿甄在某一晚我们临时起意的睡衣派对上,她喝醉後对着我跟redd指手画脚时嚷嚷而出的评语,「你们俩说说,那啥,nv同志都这麽喜欢装着的吗?你!钟韵昀!好吧,你孤僻先放过你──」
「那谁、就你,许redd!人家钟韵昀玩得是一套孤芳自赏,那你一个人来疯又在ga0什麽名堂?时常在对话里打着『你猜我在猜什麽』的假掩护,你这妥妥避重就轻的聊天方式很惹人白眼,懂不?」
那会,看着已经明显喝到不知自己是谁的李懿甄,听着她的发言,我认真地感慨了下,也思量了些事。这大概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因着「外人」,而对自身个x做出调整的开始。
「啊──噢对,还有那位海小姐也是,那个人的段位跟你们俩又更不是一个级别,要掏你们的真心相待真他妈困难──」
说完这句话後,李懿甄就彻底昏睡了。
其实,她一个傻大姐个x的人,跟我们其余三个都能「各自安好」的人当室友,真的也是辛苦、可怜她了。
向日葵长时间没晒到太yan,也是得枯萎的,对吧?
说起来还真有点好笑,自那次李懿甄起头的掏心掏肺之说後,redd跟我的友谊像是突然过火打铁洗链似的,我们越来越要好,彷佛本就该如此契合。
於是,我将redd黏在我肩膀上的手拉下,认真给着建议:「赶快回去洗洗睡吧,梦里什麽都有的。」
「也是,如果kristenstewart能来我梦里是最好的。」
闻言後,我一脸嫌弃地慢走不送,可怜的孩子,大白天的发生什麽梦呢。
眼见我的衬衫已经熨烫完,正要伸手接过aunt递给我的制服时,她突然朝我问了话,「kristen来多久了?」
「aunt,已经半年了。」
「会想家吗?」aunt继续问。
「想家是不至於,上个月才刚回去处理事情。」
「你从台湾来的吧?距离也不是很远,有没有想留下来继续工作,做fullti罗。」
「也要看schrista有没有这个意思呀,ga0不好我还没通过她的试用期呢。」
「呦,我偷偷跟你说,她上礼拜才跟我订一套你们outlet晚上的waitressunifor,我问了,是你的size来的。」
什麽?宋桦订了一套全新的晚班制服,而且重点,是我的尺寸。
「好好加油,不要辜负你anar的期待了。在这里工作很好,我不知道你来别的国家做工是为了什麽,但赚些钱回去吧,很多人想进这间hotel的,你好好t这个机会。」
「谢谢aunt。」在异乡里,有个会对你说些实际话的长辈,实属难得,何况彼此之间仅仅只是萍水相逢的浅淡缘分。
「我等你请我喝cktail」
笑谈而过後,在更衣室里换装时,我的心脏依旧因着aunt的那番话,不安分的剧烈跳动着。
我很想知道这件事的真实x,但我又不想向宋桦开口求证。
这就像是潘朵拉的盒子,打开後是惊喜抑或万劫不复──不,我心里深知,其实我害怕的是里头什麽都没有,只是一场空。
如是这样,那倒不如一开始什麽都别知道的好,这种感受实在太难熬。
──啊──
早知道就不跟aunt唠嗑了!
「你的置物柜里头都放了些什麽,怎麽我经过时,总见着你对它发楞?」
一道声响突然出现在左侧,我直接被吓得倒退两步,倒ch0u一口气的同时,我回过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我身侧的宋桦。
「你的胆子倒是不惊吓。」宋桦见我被吓到的神情後,她面上无奈的摇了下头,而後转眼看向我的置物柜里。
宋桦这个行为本来也没什麽,毕竟置物柜里我只放了一些保养品跟化妆品,没什麽见不得光的东西,除了──
宋桦的长版大衣外。
说时迟那时快,在我还来不及将置物柜的门关上时,宋桦已经用她的上半身将门给抵住,挡着我视线的同时,她也伸手朝置物柜里的衣架碰去。对着里头的大衣,宋桦面上唇角微g,目光睨向我,语气轻缓地道:「时常对着我的外衣发楞,是在後悔把这麽占空间的衣服给要了去?」
眼前这个把别人心思ga0得乱七八糟、七上八下的元凶,居然还有脸在这边兴师问罪?
羞臊间,脑袋一个短路,我说:「对,它真的很占空间。」
眼见宋桦只是笑了笑,她动作优雅地往後退开身子,反手把门关上,看着我,道:「而你依旧不舍得还我,这不说明了,你心甘情愿让它这麽霸占着。」
「心小,胆子小,却擅长捉迷藏吗?」
看着我,宋桦话语间打着双关,在转身离开前,她手指b划了下唇瓣,「待会上工前,记得补下口红。」
望着只留了身背影给我的宋桦,敢情,她这是拐着弯的抱怨我情商低,是吧!
叹了口气,我朝身後的椅子坐下,从口袋里拿出镜子跟口红。准备补妆时,我左瞧右瞧,唇上一点掉se的迹象都没有,哪里需要补了?
对着镜面将脸左摆右摆三圈後,确定真的不需要补妆後,我将工具收起,心里带着疑惑走向厅面。
直到在备品区碰上bonnie後,我赶紧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忙问说我脸上的妆容是真的没问题吧?
「jtperfect」
听着bonnie的答覆後,我将宋桦刚才对我说的话再覆述一次,相较於我的满头问号,见bonnie只是突然「oh」了一长声後,笑语,「lettellyou,theonlyprobleistooperfect」
闻言,认真,我认真不能理解韩国le的思维。
宋桦跟bonnie,她们俩的心电感应,或是文化上的哑谜,我已经领教过好几次哑巴亏。真的,没事千万不要有好奇这两位nv士到底葫芦里在卖什麽药的猫心。
离远点,就对了。
这几天工作上除了例行x的早班及下午茶时段外,午休时,我必须前去tragroo参与关於「touchlove」活动的额外学习,而这其中包含了宋桦替我额外报名的品酒课程,以及seatedservice
一直以来,我始终能感受到宋桦对我职涯的上心程度,但我晓得这并不是因为我们之间的关系,使得她多加关照於我,而是她本来就属於那种会将自身知识、经验倾囊相授类型的领导者。
尽管宋桦现在正处於事业上升期,她已经无法有多余的时间亲自带人过场走经验,但只要底下的人有心,她依旧有法子让其从别的管道学习。
这不,昨日我来tragroo上课时,traganar就跟我调侃道,她还得感谢宋桦帮她的团队绩效打了非常扎实的基本盘,毕竟宋桦隔三差五的就会把她底下的人送来上课,甚至还会推荐他们一些国际上正在jg进的技术及理论让他们备课来着。
久而久之,这种「光明正大」运用公司资源陪养菁英的作法,被其他厅面的经理知道後也开始逐渐效仿起,虽然据我所知,许多员工都是不想参与的。这也不难理解,休息时间没得眯上一眼也就罢,还得吃书写笔记,不免让人感到疲倦跟厌世。
末了,traganar拿着一本整理好的讲义放在我的手边,她手中切换ppt的同时,表情也甚是揶揄的说道,「要不是我知道christa只是完美主义,我严重怀疑她是不是想抢我饭碗。」
是的,特例独行,或者求好心切的好事者总是会招人眼红及嫉妒吧。别说这位traganar酸溜溜的说话语气,就单在员工餐厅吃饭,耳边时不时也能跑出两三则关於宋桦的流言蜚语。
b较资深的员工,八卦的就是她与日料餐厅经理,终将是谁能拿下fato升职迁调後的f&bexecutive职位空缺。听闻这场鹿si谁手的角力,似乎已经持续了将近二年,而大部分的有利风向多是导向日料厅面的经理。
而资历浅点的,无外乎就是在猜测宋桦与其厅面的调酒师daniel是不是一对。
好听的,不悦耳的,各种闲言碎语,总是将这些公司「名人」们烹调的够九香十se。
「kristen,你是吃素的呀?我怎麽老看你只夹饭跟菜?」
眼前,是还没用发蜡跟喷雾整理额前浏海的redd,她两手端着汉堡餐,嘴里打着哈欠地在我对面的座位坐了下来。
「我才老是看你吃美式餐点,虽然你的t质是蛮有资本餐餐吃没错,但那个b较没营养吧?你才该多吃点蔬果。」语毕,我拿起餐刀,抬手将一旁的青苹果细细削起,切成盘後,我直接叉起其中一小块递到她的嘴边,「吃吧,姐我亲手削的,赏你,不用谢。」
「你有贤妻良母的潜质。」redd张嘴咬下後,她突然像是想到什麽似的,「你下次什麽时候休假?」
「touchlove活动结束後的隔天,连休二日。」
「连休?christa会让你连休?」redd挑眉,她一边嚼着苹果,一边喝起可乐,拿出手机翻起行事历,「我看看哦,五天後呀,够呛了,我看你也是很久没休假,你连几了?」
「十天了。」
「嘶,您的脚还好吧?」
「不瞒您说,我的脚底板快炸掉了。」
「我看你也是累到快消风似的,你休假时我们要不要去环球影城?我跟我经理排一下假,我蛮想去搭个云霄飞车尖叫的。」
「嗯哼,我考虑一下。」
与redd一起吃完午饭後,我直接走回厅面後场的酒柜处。推开门,我放眼望向分门别类,排列整齐的红白酒,那瓶身暗暗反s着顶上鹅h灯光的雅致,像极了天文学馆里的满室星屑。走近,我想像着眼前这只chardonnay拔出软木塞後,那阵阵溢散而出的香气,将会让人错以为自己正置身在世间最悠闲的午後田园──
enti:dote的後场,是整间公司里我最喜欢花时间待上的所在。
看着眼前布满chardonnay的柜位,试想着今天whatsapp「touchlove」群组里chef已经发出的午宴菜单,思量着围绕三种不同主食,并以其打造的特se菜单,若说我个人最想要品尝哪一款,我只能说,小朋友才做选择,我全部都想吃遍。
餐前,佐餐,餐後的酒类,不晓得经理们会怎麽挑选──
伸手轻抚着眼前的木柜,无论是酒品的挑选,还是菜肴的介绍推荐,抑或无关乎用餐经验的谈天,偶尔与宋桦当班时,总能见她非常熟练且出se的诠释何谓宾主尽欢的桌边服务。